2、第 2 章
一樣,至高祭壇也仿佛從天上掉下來似的憑空出現,吸引了一大批歷史和宗教學者研究。
最終發現,在行行晦澀碑文的包裹之下,它竟會定期選中一個人類幼童。
驚人的是,至高祭壇進行揀選的頻率,居然和魔龍蘇醒的間隔完全一致。
菲亞蘭的教廷與王室得到了啟發,這些天選的孩子們或許就是魔龍尋覓的珍寶;他們在這些人類孩子身上大做文章,冠“圣子”之名,行祭品之實。
一百多年前,首位圣子被送去“深淵”。
那一年,魔龍南下的范圍竟然縮小了很多。
此后,教廷陸陸續續獻祭了多名圣子,魔龍對這些年輕的孩子們雖然表現得略微煩躁,暴虐的本性倒是有所收斂。
迄今為止,送往“深淵”的少年們沒有一個能活著回來。
就算魔龍沒有殺死他們,北方雪原那般惡劣的環境,別說柔弱的人類,就是更為強壯的其他種族也很難生存下去。
活人祭從最開始被強烈反對,到越來越多的人用沉默表達接受,甚至是贊同。
能用一個人的死,換取整個大陸的安寧,怎么不算一樁完美的交易呢?
上千年時間,戰死沙場的勇者,被毀壞的房舍田產,數不勝數的奇珍異寶……人們付出太多沉重的代價,才找到解題的方法——原來只需獻出「圣子」,就能討到暴君的歡心。
為了這個,什么都值得。
楚南膺神情恍惚,只想快點回到家把頭蒙在被子里,對于孩子來說這是最安全的自我保護方式。
走著走著,他感到手腕內側一陣發癢的灼燒感。
擼起袖子翻過來一看,那兒的一小塊皮膚亮了起來。
楚南膺瞳孔驟然緊縮。
他當然聽說過,或者說菲亞蘭沒有哪個孩子沒聽說過,現在發生的一幕究竟代表著什么。
——沒有任何預告,沒有絲毫征兆,十年一度的至高祭壇遴選儀式,就這樣猝不及防開始了。
楚南膺使勁兒蹭著手腕,口齒不清:“不對……不該是我!怎么會這樣?!”
過去百年間,至高祭壇只會挑選年滿八歲的孩子,從不出錯。
可自己明明還沒過生日,嚴格來說還是七歲的年紀,至高祭壇為什么一反常態,將他囊括進了候選人的隊列?
不僅是他,這一刻,全菲亞蘭八歲的孩子,無論是人類幼崽、精靈幼崽、矮人幼崽,無論身處學堂、林間、礦山,無論在練習騎術、觀測星象、制作料理……全都整齊劃一地停下動作,怔怔看著手腕內側浮現出的印記。
它的主體形狀近似圓形,周圍環繞著一圈緩慢流動的藤蔓般的光紋,仔細一看是排列整齊的細小符文,不知是禱詞還是詛咒,就算是最德高望重的巫師、祭司和占星者也讀不懂。
印記起初散發著冷白的微光,宛若黃昏落幕后初顯的月。
很快,隨著遴選的范圍擴大,滿月向下沉,變成彎彎弦月,再變成只有一條細線的月牙。
在這之后,連帶符文自軸心轉動一圈,再重新涂滿成圓月。
淡淡光芒隨之越來越璀璨,伴著幾乎被燙傷的疼痛感。
如果有誰的印記最終從月亮變成太陽,從銀色變成金色,那么,他或者她,就是那名十年才出現一次的天選之人。
楚南膺死死咬住自己的胳膊,連咬出血都渾然不覺,卻仍止不住渾身發抖,眼睜睜看著自己的那枚月亮緩緩變成太陽。
他是多么幸運,又是多么不幸,成為那個萬眾矚目的,背負著所有人期望的,用自我犧牲換來全菲亞蘭和平的圣子。
“膺膺……?”
楚家父母聽說了風眠廣場發生的事情、急匆匆出來找兒子,恰好撞上這一幕,親眼目睹他們那原本就命途多舛、體弱多病的寶貝獨子,被打上了圣子的烙印。
至高祭壇絕對神圣,絕對權威,任何人不得忤逆,也無法逃避。
楚南膺僵硬地轉過身,顫抖著雙手:“爸,媽,我……”
他再也說不出半句話,鼻涕眼淚一起流了下來。
楚先生難以置信,愣在原地。
楚夫人凄厲地尖叫一聲,昏死過去。
另一邊,小楚惟獨自坐在廣場晃著腿,正饒有興致地研究自己手腕上的銀月印記。
在看清環繞著月亮的符文之后,他驚訝地睜大眼。
……咦?
那些符文并不如學者所猜測,是什么很難懂的古詩、神諭或者禁咒。
相反,它們的內容簡單又直白。
一個個,或者說一對對,密密匝匝、親親熱熱挨在一塊兒——
全是楚惟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