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一十三章 畫舫
sp;此時,畫舫較發現顧媛媛之前已經調轉了位置,加之這里處在陰影之中,顧媛媛并不能看到他們登上畫舫之處。
天色漸漸黑下來,河中畫舫點起一色的大紅蠟燭,船頭船尾高懸各種形狀的彩燈,有兔形燈、魚形燈、鹿形燈、龜形燈等等,把一段綿延三五里長的秦淮河映得通亮。
方如今和戴建業尋了個角落坐下,點了茶水、點心。
這個位置,剛好可以看到顧媛媛的側面,她對面的座位是空著的,但茶盞早已經備好,顯然是虛位以待了。
方如今好奇她要等的那位究竟是何許人也。
在這里,兩人才知道方才小漆板船家所言非虛。
秦淮河上的畫舫爭妍斗艷般點起千奇百怪的花燈來,其花色之繁、品種之多、燭光之亮、出意之巧,真可以與史載六朝繁華時期媲美。
河中岸上的燈火與天空中的一輪明月互相輝映,加上各處樓館傳出的裊裊絲弦聲,竟然造出一個詩意盎然、韻味無窮的太的月夜來,仿佛時光已倒退到“煙籠寒水月籠沙,夜泊秦淮近酒家“的年代。
聽著周圍的客人邊喝酒邊欣賞邊暢談,方如今不禁感嘆:“秦淮夜月真妙不可言,可惜時日無多啊。”
戴建業起身往方如今杯中倒茶,向四周環視一眼,無限陶醉地說:“若僅僅是看這里的情景,還以為是升平樂世了!”
方如今一邊盯著遠處的顧媛媛,一邊回應道:““是呀,不然何以說秦淮夜月是金陵第一景!”
旁桌的一名白發老者已然喝了不少,醉眼迷迷地說:“若是將媚香樓和金陵另七艷的樓院也按當時的樣子修好,那我此生便是無憾了。”
“對,對,好讓你今日與那秦淮八艷相會。”那人的同伴猛地插一句,引得大家一陣好笑
白發老者自己更是笑得白胡子亂抖,缺了兩顆門牙的嘴巴大開。
“你們看,八艷真的來了!”那人的同伴指著遠處驚喜地叫了起來。
方如今順著他的手勢看去,果見一隊舞女徐徐而至,并傳來一陣陣柔曼的江南絲竹。
這畫舫中倒是有不少外地來的游客,此時如上天臺,如登瑤池,都睜大眼睛,豎起耳朵,直欲飽餐吳越嬌娃的秀色,咽下繞梁不絕的仙曲。
“好迷人的婊子們!”不知哪個粗野地迸出一句話,逗得滿船大笑。
“粗鄙!先莫喊叫,且聽聽她們唱的什么曲子!”有人在提醒大家注意。
笑聲漸漸靜下來,夜風送來一陣歌聲:
“秦淮夜月無新舊,脂香粉膩滿東流,夜夜春情散不收。
江南花發水悠悠,人到秦淮解盡愁。
不管烽煙家萬里,五更懷里轉歌喉。
歌聲宛轉溫麗,在柔軟的水面上飄曳……”
歌聲中,舞女們翩翩起舞,河上畫舫、兩岸酒樓以及站在岸邊觀望的人們一齊喝起彩來。
過會兒,喝彩聲停,歌聲又起:
“下樓臺,游人盡,小舟停留一家春。
只怕花底難敲深夜門,月落煙濃路不真,小樓紅處是東鄰。
秦淮一里盈盈水,夜半春風吹美人。吹美人……”
過了片刻,其余的舞女都停了下來,只有為首的一個白衣舞女對月獨舞。
舞了一陣,又從艙中走出一位俊俏后生來,抱著她,兩人你儂我儂,做出種種依依情深的樣子。
千萬雙眼睛都轉向這只畫舫上來,仿佛在觀看月里嫦娥與吳剛的相戀。
方如今雖然聽著曲,但眼睛卻并未在女人的身上停留,他注意到,遠處一艘烏篷船開過來了,一個二十三四歲面容姣好的姑娘款款上來,后面還跟了兩個男琴師。
在琴師的身后,則是一個男子,只不過他頭上的禮帽帽檐壓得很低,無法看清其面貌。
但方如今只是看了一眼,便低聲對戴建業道:“我們要找的人來了。”
戴建業立刻會意,這就是方如今方才在茶社想找的那個人,一雙眼睛頓時瞇了起來,殺機頓現。
“不要打草驚蛇,先觀察一段時間再說。”
戴建業點頭。
悠悠蕩漾的畫舫之上,燈火闌珊,水光瀲滟,顧媛媛靜坐在雕花窗邊,目光不經意間掠過那兩個琴師。
忽然間,她的世界仿佛被一束光點亮——一位戴著禮帽的男子悄然步入了她的視線。
那帽子下掩映的面容,是她多少個日夜魂牽夢繞的模樣。
她的心猛地一顫,眸光瞬間璀璨如星辰,嘴角不自覺地上揚,勾勒出一抹溫柔至極的弧度。
那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喜悅,仿佛春日里第一縷溫暖的陽光,穿透了她所有的防備,直抵心房。
顧媛媛的雙手輕輕交疊,指尖因激動而微微顫抖,她幾乎能感受到自己加速的心跳。
本能地,她想要起身,去迎接那份久違的溫暖,雙腳已不自覺地發力,帶動著身體半離了雕花木椅。
然而,就在這一刻,那男子仿佛察覺了她的心思,輕輕抬手,朝她使了個微妙而意味深長的眼色。
小主,
顧媛媛的心領神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