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軫等有資格參加軍議的這幾個董卓部將也在帳中，皇甫嵩注意到他們沒有發(fā)言，因詢問道：“諸君有何意見？”

  董旻起身答道：“吾等部眾皆是騎兵，昔從吾兄在并州、河?xùn)|擊討叛羌多為野戰(zhàn)，攻堅(jiān)不多，不太擅長攻城之道，所以吾等不敢亂言。等到攻取之日，悉從將軍調(diào)令就是。”

  皇甫嵩笑了一笑，正要再說話，牛輔站了起來，大聲說道：“將軍，下吏有個辦法。”

  “噢？是何妙計(jì)？”

  “妙計(jì)談不上，一個小小的主意罷了。將軍，以我看來，廣宗城之所以屢戰(zhàn)不克，不是別的緣故，只因?yàn)橐粯印！?br />
  “哪一樣？”

  “張角自稱大賢良師，又自號天公將軍，這雖是妄稱妄號，但以我看來，此賊也許還真是有些能耐，會兩手妖術(shù)，我軍所以屢戰(zhàn)不克，說不定就是因?yàn)槭芰怂脑{咒。他能詛我軍，我軍亦能詛他啊！何不請個筮人先算上一卦？再請幾個巫祝詛詛他們？”

  “啊？”

  “將軍若是倉促間找不到合適的筮人、巫祝，不瞞將軍，吾等部中盡有，可以借給將軍用之。”

  “這……，牛君好意我心領(lǐng)了，不過現(xiàn)在還用不上這個。”

  牛輔的這個建議聽起來可笑，但在戰(zhàn)爭中使用巫者於當(dāng)下來說卻是一件尋常可見的事情。前漢與匈奴作戰(zhàn)時，雙方都用過巫者“詛軍”以求勝利，如太初元年，西伐大宛，漢軍就用巫者“以方祠詛匈奴”，王莽末年，赤眉軍中也常有巫者鼓舞，以求神助。牛輔等是涼州人，地方邊鄙，與羌胡雜居，尤信此道。

  帳中諸將除寥寥數(shù)人露出不屑嗤笑的表情外，余下諸人對牛輔的提議并無任何嘲笑之意。

  皇甫嵩將門出身，深諳兵法，自是不會信這一套，敷衍過牛輔，剛準(zhǔn)備轉(zhuǎn)臉再去詢問別的將校，驀然注意到徐榮嘴唇囁嚅，似是有話想說，便又回過頭，笑問道：“徐君可有妙策？”

  徐榮遲疑片刻，站起身，說道：“榮以為，鄒校尉所言甚是。”

  “噢？”

  “張角無計(jì)，集一州之賊屯聚兩城，這是上天賜給我軍的大好戰(zhàn)機(jī)。榮以為，與其縱賊，不如嚴(yán)守。縱賊有兩弊，嚴(yán)守有兩利。”

  “愿聞其詳。”

  “張角、張梁若棄城走，入下曲陽，與張寶合兵，那么首先，下曲陽將會很難被攻克，其次，賊勢必將大漲，如果他們再從下曲陽分兵攻掠入幽、并，則很可能會挑起邊郡羌胡之亂，更難制之，此縱賊之兩弊也，而若嚴(yán)守，一來，如鄒校尉所言，吾等可徐徐攻之，分別克之，二則，張角乃黃巾魁首，又是張寶之兄，張寶斷然不會舍廣宗而去，吾等自也就沒有了幽、并之憂，萬一張寶按捺不住，發(fā)兵來援，我軍又可圍城打援，一舉兩得，此嚴(yán)守之兩利也。”

  帳中諸將，徐榮是第一個指出如果放張角、張梁出城，那么因?yàn)槟舷碌牡缆芬驯换矢︶宰钄啵秃芸赡軙霈F(xiàn)張角兄弟干脆舍棄冀州，攻入幽、并的情況，而一旦張角兄弟這么做了，朝廷接下來將要面臨的也許就不再單只是黃巾的危患，還要再加上羌、烏桓等諸胡的叛亂了。

  他此言一出，帳中為之一靜。

  “這徐榮果然不同凡響，難怪會連敗曹操、孫堅(jiān)，難怪會得到董卓的重用！”

  荀貞握著劍柄，坐於席上，轉(zhuǎn)目看著徐榮，眼放異彩。

  ——

  1，前漢與匈奴作戰(zhàn)時，雙方都用過巫者“詛軍”以求勝利。

  據(jù)史料記載，董卓的部將里至少有兩人相信此道，牛輔是一個，李傕是一個。“（李）傕性喜鬼怪左道之術(shù)，常有道人及女巫歌謳擊鼓下神，祠祭六丁，符劾厭勝之具，無所不為”。

  牛輔、李傕都是董卓部下的重要將領(lǐng)，牛輔并且深得董卓的信用，由此推之，大約在董卓的軍中信巫用巫應(yīng)是很普遍的。

  相信此道的不止這些地處邊鄙的涼州人，也有士族子弟，在漢末初平年間當(dāng)過青州刺史的焦和就是一個，面對寇暴的黃巾，他“禱祈群神，求用兵必利，蓍筮常存於前，巫祝不去於側(c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