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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地窖 元頌今更加用力地掙扎起來,王傳……
女孩兒徑直走過來, 伸手就要去扯他穿的衣服。
感到不對勁兒的元頌今又氣又急,連包都顧不上了,緊緊抓著自己的外套, 怒叫道:“你干什么!”
“衣服都臟了肯定是要脫下來洗洗的啊!”小女孩兒蠻橫地摁住他, 然后趁著元頌今看不見, 伸手就拉開了他的沖鋒衣拉鏈。
元頌今怒了,一把推開她, 死活不讓她的手碰到自己。
女孩兒定了片刻,然后一拳打在他臉上, 頓時, 元頌今頭暈眼花, 本來就沒怎么恢復好的腦袋暈眩感尤為強烈, 耳鳴不斷。
那人就趁著這功夫, 三兩下就把外套從他身上扒了下來。
元頌今躺在草堆里, 胡亂地想要護住身下的褲子,擔心這人再發瘋,給他褲子也拽掉。
好在,剛剛面就只是灑在了他的沖鋒衣外套上,女孩兒的目標也只有他的外套。
身邊人的腳步聲漸漸遠離, 隨后,傳來了門被關上的聲音。
元頌今羞赧萬分,再也不敢脫下衣服去換新的,生怕那女孩兒隨時闖進來,于是他只能翻到自己的干凈外套囫圇穿了上去。
腳踝實在疼得厲害, 元頌今猜測沒準那地方是骨裂了,被登山靴緊緊包裹著,里面密不透風全是濕的, 繼續下去只會更不舒服。
他艱難起身,咬牙脫下了靴子和襪子,一絲一毫的動作都能引得傷處傳來扭曲般的疼痛。
元頌今忍得滿頭大汗。
他費力地撩開褲腿,讓腫成手臂粗的腳踝處在干燥透風的環境中。
做完這一切,他已經痛的面色發白,趴在草堆里不停喘息顫抖。
已經盡可能做了挽救,但元頌今還是有種不妙的預感,這條腿很有可能要廢掉了。
他看不見面前的一切,難過的流下了淚。
如果一輩子都這樣在這里出不去怎么辦?一輩子都是瞎眼瘸腿要怎么辦?
他看不到卞生煙的臉了,也抱不到她了。
原本華麗麗的人生頓時陷入絕望。
元頌今將自己埋進草堆里,蜷成一團,周遭靜謐沉默,只有他嗚咽的哭聲,好似被全世界所拋棄。
這一刻,他忽然想起了母親。
當年她被拐來那個小村子,也是花一樣的年紀,卻被戴上鐵索關進暗無天日的地窖里,逃跑就會挨打,不聽話也要挨打,如果是像他那時的鄰居三嬸一樣,可能會被打斷腿。
地窖沒有燈,沒有床,扶雯在那個地窖里待了不知多少年,每天都是一樣的黑暗。
她應該也像這樣掙扎過,哀求過,然后絕望地被留了下來。
從醫院醒來以后,元頌今很少再開口說話。
他一開始很難理解母親的做法,為什么要騙他擁抱,然后把他推下山崖呢?
自己幫她逃出去,她卻反過來那樣對他。
可隨著年齡的增長,元頌今原本幼稚的心靈開始意識到一些不同尋常的東西。
從扶雯的視角出發,自己被強迫后生下來的孩子,憑什么就會和自己站在同一陣線上?
逃跑的機會只有一次,她又拿什么來保證這一次的安全?
如果她前腳剛跑出去,后腳這個表面對她無比親切的小孩兒就本性暴露,回去通知所有人,那她逃跑失敗,被抓回來,擺在面前的,只有死路一條。
他們不過是相處了幾個月而已,比起這段短暫難忘的交情,她更愿意相信人性的惡與生俱來。
任何一個女人都沒法跟一個自己被強迫后才生下的孩子產生共鳴。
且不說那孩子身上還有一半那個可憎男人的血脈。
俗話說,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孩子會打洞。
她怎么敢斷定,在那樣的環境里長大的孩子,身上會不帶一丁點邪惡基因呢?
扶雯一無所有,她能賭上的,只有命。
贏了,她才勉強可以活,輸了,那鐵定是死。
推下是身不由己,但猶豫,就可能必死無疑。
所以這么多年來,元頌今一直活在自卑當中。
他明白,自己是母親痛苦的根源,是一切罪惡的開端。
如果不是為了要兒子,母親就不會被買來。如果不是因為生下來他,扶雯的身體狀況也不會那么差。
也許現在,她還會時不時想起來,自己曾經有一個孩子,那使她痛苦,亦有可能會在某天,成為點燃她人生的炸藥,所以她也一直活在膽戰心驚之中。
扶雯推他下山崖,不管是從人性的角度出發還是道德的角度來講,都沒有問題。
當處境復刻,絕望重合,另一種更沉更重的枷鎖應運而生。
元頌今抱住自己,在無盡的黑暗中,在透骨的寒風里,嗚咽著閉上了眼。
又不知過了多久,柴房的門被大力打開。
元頌今被這聲響驚得頓時清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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