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小異常
外面的董秀才,在燈光的映襯下,臉色慘白。
丁嬤嬤的問話說出,讓董秀才的臉頓時血色上涌,為蒼白的臉增加了一絲色澤。
董秀才是尷尬的。一方面,他因為父親和自己學識的關系,在村里是頗受尊崇的,這樣大半夜的來敲別人家的門,于他是頭一遭;另一方面,他學習的知識告訴他鬼神之說有些荒謬,偏偏他自己的行為又是對自身認知的打臉,內心里難免既糾結又矛盾。
還好丁嬤嬤也就隨口一問,并沒有繼續追問。
反而是陸凌瑤說道:“你是遇到了困難吧,趕緊進來,外面比較冷。”
陸凌瑤這么一說,丁嬤嬤臉色微變,然后心里感慨道:自家小姐真的是太沒有男女大妨意識了……唉,這都是侯爺和那繼室夫人的錯啊,要不然,自家小姐必然是在京都人人稱頌的大家閨秀。
丁嬤嬤越想越難受。
但她也知道,自家小姐是有大本領的人,而面前的董秀才上門,必然是有求于人。丁嬤嬤到底沒有阻止陸凌瑤,只是手上邊泡著茶水,眼睛卻始終沒有離開陸凌瑤和董秀才。
被迎進陸宅的董秀才,看著略顯破舊的房子,還有這一幼一老,即使臉色依然蒼白,但禮儀上沒有絲毫不敬,只是心底還是有了一些猶疑。
就在他猶豫時,他對面的陸凌瑤先開口了:“秀才公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一些無法用常識來解釋的事情?”秀才公是陸凌瑤糾結了片刻想出來的對董秀才的稱呼。
陸凌瑤這話一出,頓時打消了董秀才的猶疑。
他禮貌的邊點頭邊說道:“小神仙眼光如炬。您叫我容霖即可。”容霖是董秀才的字。董秀才聽陸凌瑤一語道破自己的問題,語氣里不免帶著了一些他自己都不曾察覺的尊敬。
董秀才的這個態度,讓陸凌瑤覺得還不錯:不愧是以后能夠封臣拜相的人物,面對弱者而不自驕,遇事而不急躁,雖然目前似乎遇到了坎坷,但是個值得幫助的人,當有貴人相助。
自己可不就是董秀才命里那個貴人嘛!
這么想著,陸凌瑤也沒和董秀才客氣,直接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氣了,容霖兄,你不妨把你遇到的問題說一說,看我能不能幫得上忙。”
董秀才進屋后,神色緩和了一些,開始娓娓道來。
事情得從三天前說起。
當時董秀才奉父命前往臨縣文縣拜會一位父親的朋友,也是在詩歌上頗有造詣的一位名師。
說是拜會,更多的是請教。
不管用哪個詞形容,這次拜會讓董秀才受益匪淺,畢竟是父親的至交,這位名師對他不僅沒有藏私,還將平時的心得體會傾囊相授,還對董秀才天賦多加肯定,贈送了董秀才好幾本典藏。
也正是從這位名師這里,董秀才聽說了文縣的“松霖書市”的名氣。
這個松霖書市,在文縣甚至附近的學子書院這里都頗有名氣。
松霖書市與一般普通書市不同的是,它并非固定書市,而是固定幾天允許任何人在指定場地自由擺攤,販賣經史子集、名家典藏、名器名畫等等。書市每月只開放三天。
或許是因為這種時間上的有限性,幾乎每月的松霖書市,都會出現很多的好東西,董秀才收到的贈書就是那位名師從松霖書市淘來的。
也是湊巧,董秀才拜會的這一天,剛好趕上了當月的松霖書市。
想著書市名字和自己的表字中都有一個“霖”字,而且又如此的恰逢其時,董秀才覺得這巧合代表的就是緣分。
所以,董秀才當天拜別那位名師后,沒有直接回家,而是轉身去了松霖書市。
董秀才去的那天,已經是書市當月的最后一天,大多數人的書攤都已經比較空,但也還是讓董秀才淘到了幾本早就想要的書。
正當董秀才覺得已經不枉此行,打算離去的時候,一個憔悴的書生攜帶這幾幅畫匆匆趕來了書市,還擺上了一個手書的牌子:“家中有難急售家傳名畫”,明明標了急售,卻又在旁邊有行小字“僅售有緣人”。
這書生的攤子一擺,吸引了不少逛書市的人的目光,董秀才也不例外。
可惜的是,書生這些畫作,雖然按他自己的話說是家傳名畫,但是除了紙張舊點,并沒有什么特別的落款和標志。
圍觀的人看了一通后,也就一個個悻悻然的走了。
只有董秀才,他對其中一幅山水畫越看越愛。在他眼里,那幅畫散發就無窮的魅力,那種感覺很特別,就像這幅畫本就應該屬于他一般。
到最后,董秀才到底把畫買了下來。
而異常,就是從他買下這幅畫這天開始的。
首先是當晚,董秀才因為新得畫卷一幅,心有所感,當下作詩一首才睡覺。睡著后,他迷迷糊糊夢見從畫里面走出來一個姑娘,容貌絕色,戳了他頭一下說:“呆子”。然后,這姑娘居然就和他探討起自己晚間詩作的缺陷,旁證博引,讓董秀才為之驚嘆。
接下來的一天也是如此,只要董秀才睡著了,這姑娘就會從畫中走出與他相會,并與他就他遇到的學問的疑難點進行交流。
董秀才說到這里的時候,陸家老宅里身份最高的那位“四叔”陸忱嗣都不由的感嘆一句:“這小子,運道可真是不錯……可也真是……”
陸忱嗣沒有多說,但在場能聽到他聲音的人,都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確實,如果只是夢里與美人相會,還能夠奉為知己、增長見識,這有什么好怕的,完全就是別人求都求不來的“金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