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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1 章
原來就在那來不及眨眼的功夫里, 官卿突然感到自己的腰肢被人截獲,側身被迫一扭,她已經到閃到了別處, 而那兩支箭, 正穿透了謝律的背。
官卿親眼目睹兩支本該取了她性命的箭, 扎進了謝律的背, 鮮血四濺。
他還握著她的腰肢,可那種強悍的力量,卻在逐漸漸弱,直至, 他垂落臂膀, 合上了眼簾, 身體急速地往前跌倒。
“謝律!”
官卿散亂的發糊了眼睛, 她伸手要去抓他的手,可是她一步沒有追上, 便步步沒有追上, 官卿眼睜睜地看著,他跌到了船舷上。
被刺客砍斷了欄桿的船舷,留下了一道巨大的豁口,官卿仿佛從肺里擠出來全部的力氣:“不——”
謝律從那段豁口中跌出了甲板,身體如輕飄飄的一只紙鳶, 仰頭掉落了下去。
官卿奔得太急,摔在濕溜溜的甲板上滑行了一丈遠,終于趔趄地奔到了船頭, 目光緊緊追逐的身影已經掉進了江中, 被江面上一片翻涌上來的浪花所吞噬, 消失得干干凈凈……
官卿是眼睜睜地看著他掉下去的, 直至此刻,她都不敢相信。在看到他的海東青飛到船上之時起,她就認定了謝律在密謀刺殺,可是,終究是她冤枉了謝律,她還用金簪毫不遲疑地插進了他的胸膛。
倘若……倘若沒有她刺的那一簪,他是否能活?
倘若……倘若書杭終將長大,明白了方既白并非他的父親,當他向她詢問他的父親在哪里時,她要如何回答?
方既白帶著岸上埋伏已久的登船的御林軍,開始了最后一片清掃。
因事先已有準備,方既白的帶的這批人,從外圍包抄過來時,刺客軍隊已經是強弩之末,勢不能穿魯縞,方既白中軍帳下指揮若定,調遣人手,將遠處的弓箭手先清理完畢,隨后便慢慢清算船上剩余的刺客。
雖只是一些殘兵敗將,但收拾起來也頗為棘手,前后耗費了半個時辰。在魏軍占據上風與刺客撕扯之間,方既白來到了官卿身后,微微嘆息,彎腰將她的藕臂握住,“公主。”
官卿半跪在地上,眸子無神,盯著那黑壓壓的不斷翻涌水浪的江面,久久不愿挪開視線。
一只海東青,撲騰著翅膀飛回來,停在船舷上。
官卿怔忡地仰眸,神采飛揚的海東青,此刻正靜靜地抓著圍欄,看著主人消失的,被行進的船只拋在后面的地方。
連海東青也知道,它的主人已經沒有了嗎?
“公主,”耳中再一次涌入方既白的聲音,可她卻好像什么也沒聽見,直至方既白握住她的手,用了幾分力量,方既白道,“公主,臣會派人下水去打撈,公主先隨臣入艙房暫避。”
官卿仿佛這才茫然地醒過神來,對方既白輕輕頷首,一步三回眸地看向那只海東青,重新回到了艙房。
當方既白要送她回房中歇息時,官卿卻執意調轉腳步,走向了間壁的另一間房。
終于風平浪靜,從寢屋里出來的玉燕和珠箴都感到十分奇怪,但也跟著公主去了,路過時,兩人對方既白行禮,方既白叮囑她們二人仔細照看公主,得到應諾之后,他才頷首轉身而出。
這空空蕩蕩的艙房,木板上只有一灘凝滯的血跡,蜿蜒地流淌下來。
官卿感到有一只無形的手,似乎捉住了她的心臟,不輕不重地掐著,疼痛感卻令她幾乎窒息。如果她不刺那一簪,謝律呢,謝律能否活下來,能否安然無恙,不墜入江里?她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所以從重逢開始,從來沒有信任過謝律。可無論她是出于自保,迫不得已封閉心門,不讓謝律有一絲撬開的可乘之機,還是因為仇視他,恨不得將他大卸八塊,今日是她錯怪了他。
若謝律真的死了……她便是出力最多的那個人。
江水森寒,這個季節,人一旦掉進去,不出片刻便會冷透骨髓失溫窒息,何況他身負重傷,胸口中簪,背后中箭,加上一路江水奔流沖刷……
他幾乎沒有任何生還的可能。
玉燕害怕公主此刻魂不守舍的狀態,出聲提醒,然而官卿沒有聽見,沒有給她絲毫回應,她更擔心了,和珠箴交換了目光,兩人一同上前,左右扶住公主,勸告道:“公主今夜累了,我們回吧,方相公他們已經把握了大局,一會兒就沒事了。”
的確會沒事,謝律,也只會成為一個傷亡數字。甚至,他都不配出現在魏國的傷亡人數里,魏國更加不可能宣告,陳國世子是死于霧州,死于魏國的船上。
今夜,到底是誰意欲行刺?
官卿眼眸變暗,無論如何,她一定要揪出幕后主謀。
官卿沒有回去歇息,甲板上的動靜終于結束了,她聽著耳朵里的廝殺聲停止,風煙俱凈,她走出了船艙,向方既白會合。
方既白率軍擒獲的俘虜,在落網之后,紛紛選擇了橫刀自盡。
最后竟然一個活口都沒有留下,如此忠心耿耿,訓練有素,絕不是出自于江湖。這是有人預謀的,就算預謀的不是陳國,也必定是另一方權柄在握的勢力。
方既白命仵作將刺客上下搜身,尋找線索,得到的回答是:“相公,公主,這刺客身上沒有任何足以曝露身份的消息,但看身材面相,不像南國人,更像是我們北方人。”
這更進一步證實了,謝律根本是無辜的。
官卿回眸望了一眼,那只海東青,停在船舷上不知道多久,之后,它振翼而去,盤旋江面怒濤之上,發出一聲一聲凄厲的嘯叫。
動物有靈,海東青也知道,它的主人在江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