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商稅
華蓋殿內,朱祁鎮坐在上首,靜靜的觀察著大殿內站著的南京六部的幾個大臣。
良久,朱祁鎮緩緩起身,嘴臉上揚笑道:“朕此次來南直隸,沒有事先告知諸位,諸位心里是不是在怪朕?”
這幾個人除黃福外,其他人多多少少面有忐忑之色。
因這幾個人里黃福不僅是戶部尚書,還是南京守備參贊,他官職最高,皇帝發話,他第一個站出來笑著說道:“陛下臨幸南京,是我等臣子之福,求之不得的大好事,我等且敢怪罪?!?br />
朱祁鎮點點頭,對黃福的態度表示滿意。
黃福這人他在北京時聽說過,也是個頭鐵的人,敢和自己的便宜老子對噴,而且宣德年間他的能力和觀點比楊士奇還要強上一些,只可惜情商不高,看不慣的事情必定要上奏彈劾,以楊士奇為首的內閣大臣們對他多少有些厭惡,于是找了個機會就把他打發到了南京。
好在自己的便宜老子腦子還不糊涂,讓他擔任了南京戶部尚書,負責南直隸的賦稅,黃福到任后依舊兢兢業業,一掃南直隸積欠朝廷多年的賦稅,還順手收拾了幾個鬧的歡的士紳大族,宣德最后幾年,南直隸的賦稅居然有所增長,黃福可為首功。
朱祁鎮想在南直隸收商稅,黃福倒是個不錯的人選,頭鐵,敢干,不怕得罪人。
“南京守備金英何在?”朱祁鎮突然問道。
“奴婢在?!苯鹩牡钔庾吡诉M來,一臉的誠惶誠恐。
皇帝上來不問大臣南京政事,卻要第一個見自家家奴,這讓黃福心里有些不舒服,看著跪在殿中央撅著屁股的金英,黃福一陣惡心。
“抬起頭來?!敝炱铈傋叩焦蛟诘厣系慕鹩⒚媲罢f道。
金英此時心里雖然慌得一批,但是臉上卻帶著諂媚之色。
“你這些年在南京辛苦了!”朱祁鎮看著這個白胖胖的家奴笑著說道。
黃福一聽,心里咯噔一下,暗道皇帝對家奴果然還是心有偏袒的,自己準備彈劾金英這事恐怕懸了。
聽到新主子非但對自己沒有一絲厭煩,反而夸贊自己,金英懸著的心放下了,眼淚說來就來,此時已經是泣不成聲。
“皇爺,奴婢不辛苦……”
這時就見朱祁鎮突然一腳踹在金英的臉上,金英猝不及防慘叫一聲,趴在了地上。
“狗奴婢,江淮鹽稅你也敢截留,朝廷每年撥給南京工部修繕宮殿的銀子你還要貪,甚至于給太祖陵寢的修繕銀子你也敢動,你有幾個腦袋?”朱祁鎮的這一變故讓金英心中大駭。
他顧不得鼻子飚血,匍匐著爬到朱祁鎮腳下痛哭道:“奴婢該死,皇爺饒命??!……”
“陛下,臣有本奏?!秉S福站了出來,這種絕佳的機會若不給他加點猛料,怎能平息這么多年心中的怨氣。
“說?!敝炱铈倕柭暤?。
“臣要彈劾南京守備太監金英十大罪狀:其一身為內廷宦官不尊法紀擅養外宅妻妾成群;其二貪贓枉法,收受各地官員富商賄賂;其三于兵部右侍郎李一丘,工部右侍郎王三第沆瀣一氣,倒賣南京武庫軍械;其四強搶民女,逼良為娼;其五暗通倭寇,縱容浙地富商海上走私謀利;其六串通京營官兵,冒領軍餉;其七侵吞軍戶土地,私收糧租;其八縱容家奴,欺行霸市強征保護費;其九縱馬太祖陵前,藐視皇威;其十廣收義子,圖謀不軌!”
十大罪狀說完,大殿中的氣氛頓時降至冰點,金英已經癱軟在地,屎尿橫流,異味橫生。
黃福說的這十條罪狀并非捕風捉影,而是實打實的罪狀,這些事金英都干過,而且還不止一次的干過。
在他心里,天高皇帝遠,自己又是守備太監,自己在京城憋了這么多年,雖說被攆到了南京,可江南是富貴溫柔鄉,自己手里有權,還被割了蛋蛋,一朝勢權在手,過期要作廢,肯定要往死里造。
只是沒想到自己造過了頭,又倒霉催的恰巧碰到皇帝突然來了南京,自己連擦屁股的時間都沒有。
“侯寶!”
“奴婢在!”
“將這惡奴關進南京的詔獄,一個時辰內,朕要知道所有。”朱祁鎮懶得再聽金英狡辯,將他交給了侯寶處置。
立時進來兩個金吾衛,拖著面如死灰的金英往外走,金英反應過來,大聲喊到:“皇爺,奴婢該死,奴婢招了,招了…”
侯寶上前一把捂住他的嘴,在他耳邊輕聲道:“金太監,咱家勸你省省力氣,惹惱了皇爺…哼哼…?!?br />
……
處理完這些瑣事,朱祁鎮心情不錯,坐回龍椅,端起茶盞輕輕啜了一口道:“黃愛卿,朕聽聞南直隸商貿這幾年愈發繁盛?”
黃福不假思索道:“回陛下,近年南直隸尤其是江浙之地大小織坊如雨后春筍般激增,這幾年朝廷雖然停了出使西洋,但我大明的棉布、絲綢、瓷器,茶葉深受那些番邦小國的青睞,他們不遠萬里漂洋過海來我大明求購,這也進一步刺激了江浙等地的豪商們,”說著,黃福喘了口氣,看了看皇帝的臉色,發現皇帝面色如常,繼續道:“不僅江浙兩地,全國各地的大商賈也紛至沓來開店盤貨,尤其以晉、徽兩地的商人最是積極?!?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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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祁鎮聽的頻頻點頭,他放下手中茶盞問道:“去年南直隸商稅收了多少?”
黃福一愣,不過也沒多想,隨口拈來道:“去年南直隸商稅折合白銀一共收上來一百二十萬兩。”
大明商稅,在開國之初因為白銀緊缺,多以實物抵扣現銀,尤其是開國的頭三十年,多以棉布、生絲、絹帛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