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當假酒的第六十九天
【六十九】
萊婭·索維諾,上警校只為逃避上古遺留的貴族教育,得以獲得片刻束腰外的喘息,結果不小心和某人越走越近,最后把自己搭進了icpo,終于成了全年無休的社畜人。
比普通社畜更加心酸,比普通社畜更加勞累,比普通社畜更加身心俱疲——雖說這些在名為“信念”的支持下都顯得微不足道,但——累還是累的啊。
萊婭處理完手下的文件,窗外的枝丫被飽滿的綠葉壓得很低,抬眼就能望到,這不禁讓她想起多年前那個沒有陽臺的二人宿舍,筱原奈己總習慣坐在窗臺上看書,樹影的斑駁陸離就映在她身上,一切比西斯萊畫中的春天還要美好。
那時她還有閑暇翻看幾本感興趣的書,萊婭記得她偏好現實主義的文學。
訓練完了就加訓,加訓完了再休息,青春的日子就是去如此枯燥乏味又簡單可貴。筱原奈己現在還有時間看書嗎?萊婭不清楚,只知道現在的她連ara的住所都無法隨意拜訪。
筱原奈己從來不是話多的人,她在兩人之間的關系中扮演的更多是傾聽者的角色。當她那雙來自東方的黑瞳靜靜注視你時,你知道她在全情關注著你所說,關心著你所受,親切可愛,讓人愿意把所有能說的東西都全盤托出。
萊婭則是話多的那個——家族往上三代的輝煌啦,哪個長輩自以為是的裝腔作勢啦,哪個貴族又故作斯文,卻不知自己的附庸風雅已經被邊上人看透啦,哪個藝術家又大談藝術,卻一肚子俗不可耐的墨水和理論啦……
她從小在社交繁雜的家庭中耳染目濡,養成幾分看人的經驗,講起話來也妙趣橫生,又樂于分享,于是在警校期間跟倒豆子似的把這些倒給筱原奈己。
黑發的好友從來只是笑吟吟地看著她,時不時附和兩句,恬靜安然,卻鮮少提及自己的經歷。
也是在岸本蒼被筱原奈己親手殺死后,萊婭才猝然意識到自己對于她的了解有多么少。
——她只知道岸本蒼在十幾年前收養了筱原奈己,對方是筱原奈己唯一的“親人”。至于十幾年前發生了什么,岸本蒼是如何死去的,筱原奈己進入組織后又經歷了什么——她一概不知。
等萊婭反應過來,好友卻已經一腳踏進某個跨國犯罪組織的深淵,為了保密身份,過往一切皆成過往。
往前翻閱他們那一屆的畢業相冊,上面的臉大多熟悉,卻絲毫沒有某個身影的痕跡。
仿佛她從未來過。
萊婭費了不小力氣才成功申請成為她的接頭人,卻再也沒有可以同她促膝長談的白夜了。
——所以在接到筱原奈己明顯私人問話性的來電,她才會驚的手中的筆都顫了一瞬。
“談戀愛?”萊婭緩緩打出一個問號,疑惑的非常真情實感,“我嗎?”
“我的那幾段你不是都知道嘛……”萊婭嘀咕了一句。
警校是不準戀愛的——但少年少女的青春沖動總是難以抑制,愛情的火苗在最年輕的青年人之間點起,在法國,這一切似乎都再正常不過——難以免俗,一開始只是把警校當成一個逃逸地的萊婭談過幾段。
當然,之后她也逐漸認清這個世界,逐漸找到自己的錨點,逐漸摸清自己的道路——終于活成了別人眼中風情萬種卻單身的大美女。
筱原奈己倒是一段也沒有,雖然從入學起被打聽到畢業,畢業后“黑發黑眼的東方美人學姐”這種傳說性質的傳言也跟著一屆一屆流傳——但她本人,就是沒有。
甚至連找她告白的人都很少……萊婭最終把這些事實歸功于好友常年拒人千里之外的冷臉。
筱原奈己:“嗯……所以才來問問你嘛。”
萊婭打了個哈欠,午后的困倦被這件事打散了不少。正準備再把自己的少年往事淺講一通之時,她突然看到窗外樹枝上并排站著的兩只圓滾滾小鳥,棕色的羽毛,潔白的小肚子,一只正在為另一只打理毛發。
幾乎是瞬間察覺出了什么,萊婭第一反應不是“好朋友有情況了!”的驚喜,而是被驚出了一身冷汗的驚嚇——她一拍桌子,驚道:“你?”
“……”
對面沉默了一瞬,才回答:“嗯。”
“……”
萊婭覺得自己呼吸有些困難——筱原奈己的社交圈能小到什么程度,她再清楚不過了,目前對方邊上的男性生物一個巴掌數得過來——雄蚊子不算——萊婭出聲也有些困難,有些艱澀地問出一個早就知道答案的問句:“蘇格蘭?”
“嗯,是他。”
好友承認的很是風輕云淡。
萊婭雙眼一黑。
“……那可是組織的成員。”她咬牙道,“我知道你懷疑他的身份,但也不用拿這種‘親身上陣’試探吧——”
“leya,”電話那頭的人打斷她,“我不會用這種方式來試探。”
萊婭氣了:“那你還……!”
她張嘴說到一半,突然啞口無言。
等等,ara說她不會拿這種出賣自己的方式去試探別人,但她現在又確實去了——
更糟了。萊婭只覺得耳膜嗡嗡作響,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認真的?”
“我認真的。”
萊婭猜筱原奈己在打這通電話之前一定給自己做了很多心理準備,態度才如此淡然。
“我也是不久前發現的……剛好有個機會,也能趁機探探他的虛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