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當假酒的第一天
【一】
筱原奈己在漆黑的巷子里繞進繞出,狀似隨心所欲地把下一個落腳處控制在監控和路燈照不到的死角。一頓彎彎繞繞,終于到達了今晚的目的地。
很難想象東京會有這樣偏僻的酒吧。
和所有燈紅酒綠的高樓與繁華無關。破舊的牌匾,失修的掛燈,無人途經的小路。在漆黑的夜色中,它甚至連一個像樣的大門也沒有,若非窗子里還隱約映出一絲昏黃燈光,大抵會成為又一棟具有鬧鬼談資的東京廢棄樓。
筱原奈己面無表情地掃視一眼,推門而入。
與無人在意的寒酸外表截然不同,它的內里值得所有泡吧人士稱贊。低奢的裝橫,名貴的酒架,安靜擦拭酒杯的調酒師和臺前品酒的金發美人。
“...真是好久不見了,belvedere(雪樹)。”金發女人抿著笑,向木門嘎吱發聲的方向遙遙敬了一杯,“盼了兩年,可算把你盼回來了。”
“明明一個月前才見過啊。”來人從沒有光亮的入口輕巧邁入,看到投來視線的金發女人,一直沒有表情的臉上終于蕩開一抹笑,“vermouth.”
金發的女人,也就是貝爾摩德,哼笑兩聲,轉回身示意調酒師:“來一杯蘇格蘭威士忌。”
隨后,她朝著向她走來的筱原奈己放了個勾引的wink。
“不要和我客氣哦。”
筱原奈己從不和人客氣,更別說是貝爾摩德。她在貝爾摩德身邊落座,理了理在夜行中有些凌亂的衣口,夸贊道:“今天的口紅色號不錯。”
貝爾摩德抿了一口酒,臉上的笑意漸深。“最近我很偏愛它呢,一想到這是某人送我的禮物,就更喜歡了。”
筱原奈己無聲地笑了笑,她認出了這是她送的那只154。當初看到它的第一眼,她就覺得這很適合貝爾摩德,果不其然。
即使面前這張臉不是貝爾摩德的真容,這支口紅仍然讓它美的艷麗而危險。
接過調酒師推前來的蘇格蘭威士忌,筱原奈己照習慣搖了搖玻璃酒杯。
“怎么沒看到gin?”
“他來前接到一個叛徒的消息,清理去了。”金發女人嗤笑,“三個月里的第四個。去年一整年都沒這么多,琴酒估計氣瘋了。”
“哼。”筱原奈己漫不經心地轉著酒杯,發覺杯里的蘇格蘭威士忌是她最不喜歡的那款,心情差了不少,“那還真是辛苦他了。”
貝爾摩德聳肩做無奈狀:“他有什么辛苦的,我看他拿槍指著叛徒的時候可開心了——這個酒吧只有這款蘇格蘭,抱歉啦。”
筱原奈己擺擺手,表示問題不大。
“可惜了,今天約你來是有正事。我們的重逢party大概要推后了。”貝爾摩德遺憾嘆氣后,話鋒突然一轉,“還是了不起的大事呢。”
來了。聞言,筱原奈己的目光一暗,不動聲色地抿了一口酒。
筱原奈己,代號雪樹酒(belvedere),五年前加入組織,以過硬的專業水平和敏銳嗅覺迅速獲得代號。任務少有失手的她一路升職加薪,在組織地位不斷升高,深受boss器重。在回日本前已經混到了法國片區的一把手。
這次她回日本,是因為法國那一片大大小小的黑色勢力已經被她基本蕩平,里世界的大部分被完全掌握在組織手里,就算筱原奈己本人不在,也不會有什么大的出錯。boss大為滿意,揮揮手把這個得力干將放回日本,說是要給這個勤勤懇懇做事的下屬放一段假,順便做點別的什么事。
筱原奈己本人對放假二字嗤之以鼻,她只關注boss口中的“別的什么事”是什么。boss對此卻神神秘秘的閉口不談,表示等你回日本后自然有人告訴你。
最后把事務檢查一遍,對接接班人,主要在法國活動了四年多的雪樹酒終于踏上了回日本的路。
雖然貝爾摩德在郵件里說這件事想拖多久都沒問題,筱原奈己仍在簡單安頓好的第一個夜晚就提出見面,讓對面的發信人無奈感慨雪樹酒還是這么熱愛工作。
對此,筱原奈己回以微笑。
“其實,說大不大,說小倒也不小。”貝爾摩德沉吟,在邊上女人準備挑眉的前一刻往邊上招招手,“我來給你介紹一下......”
貝爾摩德招手的方向走來一個人。
酒吧里并非只有她們兩人,這處酒吧是一個組織公用的聚集點,上至代號成員下至底層人員都有資格進入此地。貝爾摩德約在這里見面,本身就說明了boss吩咐的所謂“別的什么事”不是什么要緊的大事。
至少,在這里說的那件不是。
筱原奈己默不作聲。
向她們走來的人是從她進門起就一直背對二人,獨自喝酒的男人。喝的是......蘇格蘭威士忌?
視線移到還剩大半的酒瓶上,她瞇了瞇眼。
“琴酒那家伙在第一個臥底冒出來的時候就開始把手下的事零零散散的下分,擺明了要一心抓臥底...哼,竟然真給他又逮出來不少,還都是他手下的。”貝爾摩德嗤笑,毫不掩飾對琴酒的嘲笑。“臥底抓了一堆,事也堆了不少,boss想著既然你要回日本,不如給他搭把手。”
貝爾摩德揚起酒杯的手示意性地往男人站的方向晃了晃,“比如...評定新代號成員是否合格什么的。”
“真是不幸啊,雪樹酒。”
女人的輕笑回響在耳邊,筱原奈己的目光從桌上的蘇格蘭威士忌移開,緩緩對上了走近她們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