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Chapter 11
“牛奶的話。其實我不喝牛奶。”
“那你會喝什么飲料?”
“酒算嗎?”
萩原研二眉心一跳:“酒?你喝酒?燒酎還是清酒?”
“兩種都喝。不過更多喝燒酎。”
清酒和燒酎是日本除威士忌以外的兩大主流酒類,其中清酒度數(shù)較低,適合淺酌;燒酎度數(shù)可達(dá)五十度,是不折不扣的烈酒。
萩原研二不是第一次在稻川秋身上感到出乎意料了。每一回他覺得他對她略有了解的時候,她就會給他扔出新的暈頭轉(zhuǎn)向的信息量。
最開始的“裝瘸”是,身份是特殊部門的成員也是,現(xiàn)在的——她居然喝酒,也是。
他敲了敲桌子,平定思緒:“你平時喝什么牌子的酒?”
他們在進(jìn)行偵察訓(xùn)練,她在說謊也未可知。他這樣想,然而她的回答太輕快、太輕松了,不像是假的。
“瑞泉或者月桂冠。月桂冠可能多點……因為便利店里也有售,而且還有盒裝。當(dāng)然,我贊成瑞泉打敗月桂冠,它的口感比后者好一點。”
瑞泉和月桂冠都分別是酒的品牌,月桂冠更知名一些,正如稻川秋所言,它將商品布置到了便利店里,哪怕是未成年人也可以從貨架上拿下一盒。
萩原研二只好仔細(xì)打量稻川秋的臉色,試圖從上面找到一點兒破綻。然而半點異樣都沒發(fā)現(xiàn):她的目光平澹如水,面對他的審視,眉毛都不動一下,也許她真的是個酒鬼,也許她滴酒不沾——但總之,此時此刻,萩原研二什么都發(fā)現(xiàn)不了。
“太犯規(guī)了,申請出動測謊機(jī),”他苦笑著說,“嫌疑人太棘手,新手警察搞不定。”
“測謊機(jī)也測不出來我在說謊,”稻川秋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淡定地說,“我可是那種卑鄙得哪怕撒下彌天大謊,心跳也不會加快一下的欺詐師。”
“欺詐師大人,久仰久仰,”萩原研二跟她說落語,作揖行禮,兩人一唱一和,“只是您既然如此厲害,為何被我們小小的警校抓住了呢?”
“是這樣的。其實我是故意進(jìn)來的,警校里都是像你一樣大腦簡單的猩猩君。混跡其中我會感到很安全。”
萩原研二被她這個回答弄得哭笑不得,拍桌而起要去捏她的臉:“真敢說啊,嫌疑人小秋,當(dāng)著我的面說我的壞話嗎?”
她格擋住他的手指,認(rèn)真回答:“是說你們所有人的壞話。一視同仁、一視同仁。”
“又喝酒、又把警校中的未來之星們當(dāng)成大猩猩。真是囂張!嫌疑人小秋,早晚我會把你抓拿歸案!”他威脅式地和她劃拉了一下脖子。
她的眼里好像有了些笑意:“所以大猩猩君,你要和我打架嗎?”
“你們在做什么?審訊,不是威逼!”平地里突然出了一聲大喝。
“……”萩原研二收回手,重新正襟危坐,以躲避不遠(yuǎn)處氣勢洶洶走過來的教官。混亂之間他還記得自己現(xiàn)在的任務(wù),趕緊搜刮出一個像樣的問題:“既然你會喝酒,那你第一次喝酒是在什么時候?”
“誒。”
她沒有馬上回答。而是出乎意料地,目光在萩原研二身上掃了一圈,像是審視;他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這場審視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也許是她覺得他不重要;也許他對她而言有些分量,但不管怎么說,都還不到需要她費心隱瞞一段事實的程度。
因此,短暫的審視后,她說:“我偷喝了母親的酒。”
萩原研二的笑意還掛在臉上:“偷喝?”
“是的,她不給我酒喝。自己卻喝得醉醺醺。”
萩原研二笑道:“合格的母親當(dāng)然不會給自己的孩子喝酒……”雖然作為母親,經(jīng)常在孩子面前喝得醉醺醺也很不得體就是了。
“所以,你是偷偷地藏在角落里喝的?”
明明是“喝酒”這樣的小壞事,可萩原研二一想到小孩兒抱著酒瓶躲在角落里,鬼鬼祟祟地偷喝了一口酒,便覺得挺可愛。——這小孩兒是稻川秋啊。
稻川秋支著下巴,看到坐在對面的青年眼中的溫潤的笑意。他大概覺得這是一出家庭喜劇。
“啊,”她的語調(diào)仍然隨意,好像這事兒沒多重要,不值得長篇大論的訴說。她說,“我在她面前喝的。”
萩原研二失笑:“那這怎么算偷偷呢?”
稻川秋說:“因為當(dāng)時她死了。”
“尸體是不會說話的。當(dāng)然也不會睜開眼睛。這不算偷偷,還有什么算偷偷?”
她輕松寫意地吐出了這段話,如果不仔細(xì)聽話里的內(nèi)容,只看她的表情,她簡直像是在說自己曾在某個夏天到一片海灘去度假——相同點是,這沒什么好值得紀(jì)念的。
可她說的分明是去世的母親。
“……”
“………”
“………………”
令人窒息的沉默。
萩原研二臉上的笑容凝結(jié)成一塊泥土,失去了所有的水分后僵硬得開裂。笑容消失了,他終于反應(yīng)過來了聽到的一切。
他想說些什么,但聲音堵在喉嚨里,沉甸甸讓他吐不出來,咽不下去。
是和母親關(guān)系不好嗎?是時間過去了太久已經(jīng)沒有了悲傷的情緒嗎?是……是因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