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110
第101章 盈盈荷上露,灼灼如明珠
馬車是六駕馬車, 其內分內外兩間,外間為茶室,內間擺放床榻可做休息, 內外間都點著燭火, 四周寬敞明亮, 角落處的檀香靜靜地燃燒,一線白煙裊裊而上。
柳煙黛伴著檀香,從外間行進內間時,便瞧見興元帝躺在床榻上的身影。
她一步步走近, 就瞧見興元帝白著臉躺在翠色錦緞中,身上蓋著一層錦緞被褥,發鬢松散, 額頭上浸著汗珠,形容狼狽至極。
“你哪里不好?”柳煙黛瞧見他的臉, 先是驚了一瞬, 后伸手去摸他的腕。
“朕——”興元帝強撐著, 擠出來一句:“朕——”
他不愿意回想昨天回去發生了什么。
他好不容易跟柳煙黛離得近了些, 又想到昨日間與柳煙黛在馬車里相貼,一時間意亂情迷, 親弟弟也跟著鬧。
他好了傷疤忘了疼,想著柳煙黛,干了點壞事兒,結果——
柳煙黛的手探進被褥里,摸到一手的冷汗, 干脆將他的被褥掀開,細細來看。
興元帝一件衣裳都沒穿,躺在其中, 只一看,柳煙黛就擰眉呵斥道:“你又喝藥了?之前不是跟你說過嗎,臥床休息,不能亂動?!?br />
這回沒喝藥,但是還不如說喝藥了。
興元帝難堪的閉了閉眼,回道:“朕——就是不小心扯到了?!?br />
柳煙黛已經拿出了自己的藥匣子,從中取出了一根銀針,抬手去替興元帝診治。
銀針刺入、細挑慢拈,不過兩下,便解了興元帝的痛楚,一邊解,柳煙黛還一邊罵他。
她今日受了不少委屈,干脆全都發泄到了他身上,聞言冷聲:“扯到了?你是不是不知道我會把脈!你分明就是起了壞心思!你滿肚子壞水!不安分的東西!你這樣的,放在我們村兒里,都是要浸豬籠的!”
不疼之后,興元帝回過勁兒來,低頭去看她。
柳煙黛正慢慢運針,半張側臉在昏黃的燭火中映出盈盈的光亮,罵人的時候粉嫩的唇瓣一張一合,格外可愛。
他盯著她認真的臉,輕聲道:“你很好?!?br />
興元帝一直覺得,女人就是停留在后宮里的美麗鳥雀,栽種在花園里的艷麗花朵,除了美麗和討人喜歡以外沒有任何用處。
柳煙黛最開始也是這樣的,直到現在,他才漸漸看到柳煙黛不同的地方。
她是一只從花園里逃出去的玫瑰,也是一只飛出籠子的飛鳥,剝開她柔軟的外衣,其內是端正挺拔的君子骨,青山濯濯,端正溫雅。
她雖為女子,但是卻比興元帝更合“君子”之稱。
“我很好?”柳煙黛當時正在運針,聞言抬眸詫異的看了他一眼:“我哪里好?你被罵傻了?”
興元帝枕靠在軟枕上,聲線中還帶著幾分虛弱,他道:“你——心善,會救很多人,醫術也好,你現在很像你叔父?!?br />
柳煙黛現在有了幾分楚珩的堅毅,又兼雜了秦禪月的風骨,現在,再把她丟回到長安去,定然不會像是剛到長安時那般笨拙。
柳煙黛當時以為他又要說什么“寶寶很美”之類的話,沒想到卻聽到他這么一嘴,剛才滿肚子的怨氣和委屈都被打回去了,她第一次聽見有人夸她像叔父哎。
“養蠱蟲不好?!绷鵁燋焓栈厥掷锩娴尼?,拿秦禪月的話堵回去,她說:“太危險。”
興元帝瞇著眼睛看她。
小姑娘說這些的時候,臉上帶著幾分壓不住的難過,眼角耷拉下來,聲線里也帶著幾分失落。
想來是秦禪月拿這些話訓斥過她。
“怎么會呢?”興元帝這個狗東西又開始忽悠人了,他那張嘴,死的能說成活的,一開口就直戳柳煙黛心窩子,他眼珠子一轉,道:“蠱蟲……很有趣,朕也很喜歡?!?br />
興元帝回想了一下自己跟蠱蟲最接近的時候,后道:“朕的父皇也用過呢?!?br />
柳煙黛自然沒聽說過這些宮闈秘史,她探身問:“先帝竟然也用過嗎?”
興元帝點頭,裝似不經意的起身,拿起軟枕靠在后頭,面對面的與她言談。
“朕的父皇——”興元帝想了想,道:“很小的時候傷過身子,后來身子一直不好,為了能多活幾年,父皇用過蠱蟲?!?br />
柳煙黛問:“什么樣的蠱蟲?”
什么樣的蠱蟲呢——興元帝想起了他父皇死的時候。
永昌帝與他身子里的蠱蟲共享同一具□□,當那具身體死掉的時候,他身體里的蠱蟲似乎收到了某種刺激,在他的體內瘋狂產卵繁殖,將整個尸體都吃空。
天子停尸七日,殯七月,期間需要沐浴上藥,后涂上密藥,以保七月之內尸身不腐,當時,給永昌帝上藥的宮人在尸體上涂抹藥物的時候,因為用力過大,不小心摳破了永昌帝的肚皮。
當時涂抹藥物的宮人詫異的看著永昌帝的肚皮。
永昌帝很老了,尸體干癟,肚皮松弛,但是,再松弛的肚皮也是肚皮啊,怎么能像是一張紙一樣,隨隨便便就摳破了呢?
宮人看著那肚皮的時候,肚皮里面的缺口突然冒出來了點什么東西,宮人用手一擠,就像是擠一個膿包一樣,擠出來一只蟲子。
然后是第二只第三只,第四只第五只,如同潮水一樣的蟲子從那破敗的身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