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她會拼盡全力的討好他
“你賠什么禮?把頭抬起來!”
正在柳煙黛、周淵渟、白玉凝三三對峙糾纏之時,一道咬牙切齒的聲音從遠處飄來,裹著雨中氤氳的水汽,呼的一下插在三人之間,讓這三個人都覺得骨頭一寒,后背的皮都隨之發緊。
在聽清楚秦禪月的聲音時,他們三個人不分彼此,腦袋里冒出來的第一個念頭都是:糟了。
世人皆知,秦禪月命好,但命好后頭,總要再跟上一句:就是脾氣太暴烈了些,忠義侯真是受苦了喲。
秦禪月生在武將家,便也長了個標準的武夫脾氣,性燥,蠻沖,護短,不講理,多數時候還沒腦子,在年輕時候還學過兩手秦家擒拿手,雖說后來懶于勤功漸漸撂下了,但那脾氣可沒撂下,她仗著一個好出身、一張好姿容橫行霸道,未出閣之前整個秦府捧著,出了閣之后夫君捧著,捧來捧去,孩子都娶妻了,她依舊學不會什么迂回婉轉,只要是在她的一畝三分地里,誰都別想壓過她去,她看誰不順眼都是張口便罵。
所以比她位卑的都要都躲著她走,特別是這些小輩。
柳煙黛怕婆母生氣,周淵渟怕母親責備,而唯有一個白玉凝,是怕秦禪月將她趕出去。
她不能被趕出去。
她父母還在流放之地苦苦掙扎,她必須留在忠義侯府內,用盡一切辦法。
那纖細高挑,如云中明月般的姑娘心中抖了抖,眼尾在瞥見那一抹金綢翠緞的身影從遠處回廊大跨步的疾行前來時,一轉身間,露出一臉的悲愴,竟是迎著秦禪月“噗通”一聲跪下了!
秦禪月腳步一頓間,聽見那跪在地上的白姑娘道:“白玉凝見過秦夫人——請侯夫人莫怪世子妃,一切都是白玉凝的過錯,白玉凝這便走?!?br />
那時長安還在落雨。
秦禪月身后的丫鬟高舉著手中綢緞金絲油傘,細雨打在傘面上,發出輕微的擊打聲,但是在她面前跪著的白玉凝身上卻沒有傘。
柔弱的姑娘跪在地上時,裙擺被青石板上的水泊潤濕,烏黑的發絲隨著風輕輕晃動,似搖曳花影,她的單薄的身影似是與上一世重疊,叫秦禪月突兀的想到上一輩子的事情來。
在上輩子的這個時候,她根本沒過來,只是聽人轉述了幾句。
那時候,柳煙黛已經賠過禮了,她被周淵渟下了令丟進了宅中看管,隨后周淵渟帶著白玉凝到秦禪月的賞月園中,來向秦禪月請罪。
周淵渟對旁人敢說“休棄柳煙黛”,卻不敢對秦禪月說,他知道秦禪月不會允許他休妻,所以他瞧見了秦禪月,就換了一副說辭。
那一日,清俊挺拔的周家大公子站在堂前,與自己的母親道:“兒自知已成婚,日后便只把白玉凝當妹妹,還請母親看在兩家過去的情分上,收留白玉凝,日后給白玉凝尋個好人家嫁了便是。”
當時,周淵渟是打著將人接進來、留下、日后再做打算的準備,所以言辭都是在蒙騙她這個娘親。
但秦禪月真的信。
這是她生下來的兒子,她的骨肉至親,她怎么會不信呢?
而且,當年秦禪月與白府夫人是手帕交,否則也不會定親,對于秦禪月來說,這個白姑娘就算不是自己的大兒媳,也是自己的舊友之子,她琢磨著,當初斷了親緣這事兒算是意外,她也心疼白玉凝。
所以她天真的將人留下了,甚至真的準備了一份嫁妝,打算挑個好人家把白玉凝嫁出去。
但從白玉凝留下開始,事情便再也不受控了。
白玉凝以“舊友之子”留下后沒幾日,周淵渟便與白玉凝漸漸舊情復燃,柳煙黛是個沒長腦子的慫包,只能眼巴巴的看著,也不敢反擊,秦禪月被蒙在鼓里,竟是什么都不知道。
更可恨的是,白玉凝勾搭了一個侯府大公子還不夠,她在住在侯府這幾日,竟然還勾上了侯府二公子。
等到秦禪月反應過來的時候,她的兩個兒子竟已經為了白玉凝鬧到了分崩離析,互相殘殺的地步!
她震憤極了。
她手帕交的女兒竟然能做出來這等下賤事,她的大兒子竟然能叛妻背誓、三心二意,她的二兒子竟然與不清不楚的女人生情,與自己的大兄殘殺!這每一件事都讓她接受不了。
身為一個母親,她立刻做出決定——將白玉凝趕走。
但她沒想到,她的兩個兒子愛白玉凝愛到瘋魔,白玉凝那一日含淚離開后,她這兩個兒子便開始恨上了她,甚至不愿意再來向她請安,并且每日跑出去,偷偷與白玉凝私會。
在他們的眼里,是秦禪月拆散了他們,他們那份畸形的,丑陋的不倫愛意,竟然比母親的生養之恩更重。
可秦禪月當時依舊無法放棄他們。
那是她的孩子,她縱然氣到跳腳,也總抱著些僥幸的期望,說不定...明天他們就懂事了呢?
“母親”這兩個字就是沾著毒的砒霜,聽多了總是會犯蠢的,所以秦禪月未曾真的恨他們,只盼望著他們倆有朝一日能回頭是岸,但是她根本沒來得及盼到,因為更大的災難很快便來了。
她的養兄被扣上通敵叛國的罪名,死在了邊疆。
養兄死了之后,她為了幫養兄平反,把人情和嫁妝都用了個七七八八,所有人見了她都躲著走,她的夫君立刻與她割席,接回別的女人和孩子,她的兒子們選擇去叫一個姨娘為“母親”,和一個外室的孩子互相稱兄道弟,其樂融融,再然后,她死在一個冬日里。
過去那些痛苦的回憶又一次翻上腦海,讓秦禪月咬緊了牙關。
她的目光冷冷掃過跪在地上的白玉凝、忽略了一旁瑟瑟發抖的柳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