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剛一黑。

  楊二虎和其他幾名狙擊手就連連開火，消音器發出沉悶的聲響，尖銳的子彈瞬間打碎了蘇州河南岸的幾面照明燈，讓整個河道陷入一片黑暗。

  緊接著，第二小隊和第三小隊開始悄然離開銀行大樓，動作輕微的跳入了蘇州河之中，朝著下水管道一路游去。

  一路上有驚無險，他們很快便鉆入了下水道，朝著倉庫撤退，只留下三名狙擊手在下水管道入口據槍掩護。

  衛平一揮手，第一小隊和留守的四名狙擊手也開始撤退，英美租界的軍隊目前正在橋梁上警戒，等待接收今夜凌晨四點四行倉庫的中國守軍，并沒有留意蘇州河的情況。

  很快，所有人都撤出了銀行大樓。

  衛平特意在大樓上留了幾支火把，散發出微弱的光芒，向外人做出這棟大樓內部還有人在駐守的假象。

  一小時之后，伊藤大隊開始發起攻擊。

  “砰砰砰！”

  凌晨兩點的鐘聲剛敲響，伊藤大隊就動手了。

  在他們沖鋒的尖兵里頭，至少四十個89式擲彈筒開火了，但打出去的不是榴彈，而是煙霧彈。

  一時間，戰場上白茫茫一片，啥也看不清。

  伊藤大隊的前鋒借著煙霧的掩護，嗖嗖地往前沖，一眨眼就推進了二百多米，愣是一個人都沒傷著。

  接著，那些89式擲彈筒又響了，再次朝前面扔了一輪煙霧彈。煙霧一散，伊藤大隊又跟之前一樣，繼續往前沖，又推進了二百多米。

  還是沒人受傷。

  一個中隊長咧著嘴笑：“長谷川大隊那群憨貨就知道硬沖，哪像我們大隊長，兩顆煙霧彈就把子彈都躲開了。”

  “對對，伊藤大隊長那才是真本事！”

  中隊長拔出指揮刀：“別磨蹭了，咱們得對得起大隊長的好計策，快馬加鞭，繼續扔煙霧彈，繼續沖！”

  煙霧彈跟不要錢似的往外扔，伊藤大隊跟開了掛似的往前沖，一點阻礙都沒有。

  很快，他們就來到了之前讓長谷川大隊吃了大虧的雷區。

  這里到處都是殘缺不全的尸體，斷胳膊斷腿的，看得人心里直發毛。

  幾個中隊長按照伊藤健雄的吩咐，帶著部隊從尸體堆里穿過，踩著那些殘肢斷體往前沖，還真就避開了那些嚇人的地雷，嗖嗖地就靠近了銀行大樓。

  在后頭遠遠看著的伊藤健雄，眉頭越皺越緊。

  他總覺得哪里不對勁，就算他的計策再好，也不可能這么順利啊！守軍就算是頭豬，也不可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沖過來，哪怕是個傻子，也會朝著煙霧里開槍，或者扔手榴彈防御。

  可就算伊藤健雄心里再疑惑，這時候也已經沒法回頭了。

  ——他的部隊已經沖到了離銀行大樓不到五十米的地方，這時候要是下令撤退，那些急著打仗的士兵肯定不干，就算他們肯撤，煙霧一散，撤退的時候肯定得挨守軍的猛攻。

  撤不得，只能往前沖。

  伊藤健雄晃了晃腦袋，心里頭安慰自己，他大隊都已經打到銀行大樓底下了，敵軍就算有啥陰招也沒用了。

  他手底下的人多，一旦進了大樓拼刺刀，中國守軍肯定得完蛋！

  這么一想，伊藤健雄心里頭舒坦多了，繼續拿著望遠鏡瞅著。

  一個中隊率先沖過了雷區，他們沒跟長谷川大隊似的傻乎乎地從大門往里沖，而是用手雷把兩扇封死的窗戶給炸開了，從窗戶翻了進去。

  沒過多久，剩下的兩個中隊也跟著鉆了進去。

  伊藤健雄這下心里踏實了，勝負已經分出來了。

  可沒一會兒，伊藤健雄的臉色又不對勁了。

  大樓里頭靜悄悄的，一點喊殺聲都沒有。

  靜得讓他心里直犯嘀咕。

  一個日軍中隊長跑到三樓，朝著伊藤健雄打了一顆綠色信號彈，表示他們已經占領了大樓。

  伊藤健雄更納悶了，他讓旗手打旗語問問情況。

  銀行大樓那頭立刻回了話。

  “沒碰上敵軍，已經拿下銀行大樓了。”

  伊藤健雄在原地來回走了幾步，皺起了眉頭。

  大隊在銀行大樓里一個敵軍都沒碰上？咋會這樣呢？

  難道敵軍因為要撤進租界，提前都跑到隔壁的四行倉庫去了？

  不對，就算要撤，銀行大樓也不能丟啊，從這兒能盯著整個閘北戰場南邊呢，他要是指揮官，肯定得守住這兒。

  那為啥銀行大樓一個敵軍都沒有？

  伊藤健雄眉頭擰成了疙瘩，腦子里突然蹦出一個詞。

  “陷阱！”

  蘇州河南岸，已經撤走的衛寧換了身西裝，瞅著那棟銀行大樓，笑著說了倆字。

  “拜拜。”

  說完，他悄悄按下了口袋里的遙控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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