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時三刻，劉章與司馬懿共乘一車出了相府大門。

  這個時間點街道上并無多少行人，當然除了條狼氏、更夫與夜香郎，換個角度想想，這與后世實際上還是很相似的，只不過后世在這個時間段工作的也只剩下了環衛工人而已。

  “在想什么？”

  司馬懿抬了抬眼皮，看向劉章問道。

  劉章指了指遠處拉著夜香的大車。

  “夜香郎而已，看他作甚？”

  劉章搖了搖頭，道。

  “有時候看到夜香郎覺得挺可悲的。”

  “哦？此話怎講？”

  劉章想了想道。

  “世家大戶，明明如寄生蟲一般吸食著百姓的血肉，卻絲毫沒有半分感恩之心，反而用盡各種手段將百姓踩在腳下，極盡羞辱之能事……”

  司馬懿聞言，低著頭沉思了片刻就明白劉章話中所指。

  地是百姓在種，可種出來的糧食卻絕大多數揣進了皇家與世家的腰包，而回過頭來，走投無路的百姓便只能賤賣自己的尊嚴與體力，去從事那些看起來最低賤的職業。

  而夜香郎就是其中最出名的一種。

  你以為只是倒個糞便就完了？

  當然不！

  人的貪婪有時候是超乎想象的，尤其是那些將自己標榜的高高在上的統治者們。

  夜香郎們運送的夜香，很多時候是要花錢購買的！

  是的，你沒看錯，你以為這些夜香郎是負責城內的衛生？

  不！很多時候他們只是將那些夜香買下來，運送到城外去賣給耕種的農民，換取這其中微薄的差價。

  而人性的貪婪還遠不止如此。

  不知道是從哪位勇士率先開始，人類的糞便被端上了餐桌之上以及醫術之中，當然了，最開始的時候只是某些人為了去捧皇帝的臭腳，一些有錢人花費高價去購買皇帝的屎尿，并美其名曰：龍遺。

  而入藥的則需要經過一系列的工序處理，其名為：人中黃。

  當然了，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這種風氣不知何時傳入到了民間。

  尤其是在年景不好，百姓一年的收成不足以支應起全家口糧之時，大戶人家的糞便便成了可以果腹的食物！

  畢竟大戶人家平時吃得好，沒消化干凈的東西有時候油水比百姓家里的正餐還要足。

  而這就是那些大戶人家真正的貪婪之處了，拿了百姓種出來的糧食不說，某些時候，甚至就連一些糞水也要他們口中的“下等人”花錢來買。

  只能說，先賢的理想與學說或許都是好的，然而當他們去世之后，留下來的東西往往都演變成了封建統治者們用來粉飾自身的艷麗外衣。

  而那份艷麗，往往是由百姓們的血淚染成的……

  這一點可以看看后世的倭人，他們就是很典型的例子，表面上的禮節做得再標準，也無法改變其內心的骯臟與丑惡，就像猴子只能模仿，可無論模仿的如何相似，也無法改變其身為野獸的本性。

  （PS：國寶金絲猴除外……）

  “唉……”

  司馬懿嘆了口氣，看著劉章安慰道。

  “莫要再提那些事了，我等已經改變了很多東西不是么？至少現在看來，這夜香郎至少不用花錢買那些糞水了，甚至那些世家還要出錢請人清理，以后還會變得更好的，或者說……”

  司馬懿抬手將車窗上的簾子從劉章手里扯了下來，道。

  “你個老小子又不想死了，打算趁著寅時冰冷的水汽，將咱們兩把老骨頭弄出個重病出來好有個借口回去？”

  劉章聞言翻了個白眼，沒搭理司馬懿這個老貨。

  一路無話，一個時辰之后……

  司馬懿時隔多日再一次出現在了朝會的現場，著實是讓不少人緊張了起來，畢竟除了司馬懿殿外還站著一個劉章，再結合上前兩日小朝會上的三份捷報，哪怕是個傻子都明白，劉章這一系的人蟄伏了多年之后，這一次是要來個大的了。

  就是不知道，這一次究竟是沖著誰來的。

  甚至其中不少人都開始仔細回憶起了自家這些年有沒有族人做出過什么人神共憤之事，若是有，等下得趕快承認錯誤，畢竟劉章與司馬懿，這可是兩條毒蛇，真準備嘴硬到底，那等待著自己家族的很有可能就是一場徹底的清算了……

  而與此同時，孫皇后也在后堂不斷安慰著曹啟，小皇帝這會已經有點被嚇傻了，不過這一次倒不是因為他的母親，而是殿外候著的那位劉念祖。

  至于原因嘛，打小他就是聽著劉章的故事長大的，而在那些故事之中，劉章基本上與一個擇人而噬的野獸無異……

  “不要擔心，按照母親教給你的話去說就行了，你要明白，你才是曹魏的天子，殿內的文武百官都是你的臣子，抬頭挺胸，讓你的臣子們看一看你身為天家貴胄的氣度！”

  孫皇后撫平了曹啟有些起皺的衣領，如是道。

  而小皇帝曹啟，則是茫然的開口問道。

  “都是我的臣子？那劉章也是嗎？”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