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骸的復(fù)蘇引發(fā)整個回廊的震動，四下流淌的嗚咽與呢喃交織著，仿佛成千上萬看不見的幽靈伏在耳邊低語，在結(jié)構(gòu)精巧的走廊中撞出巨大回聲，如同鎏金囚籠降下，將誤入此地的稚童困于其間。

  男孩們惶恐地四處看，白骨供奉的神像原本沉默佇立，下一瞬紛紛轉(zhuǎn)身，俯瞰著他們，眼眸無悲無喜。

  眼鏡第一個想跑，然而剛才還敞開的大門在他面前冷酷閉闔，差點夾到他的鼻子。

  “救命，救命?。。　?br />
  他無助地砸著門，它紋絲不動，好似從來不曾開啟過。

  為首的男孩手上的血已經(jīng)止住了，只留下一個凌亂但深刻的牙印，看得出留下他的人當時有多么破釜沉舟。

  男孩不知該往哪兒看，那些圣像的目光好像一直能看穿他的脊髓、掀開他的天靈蓋。

  他提高嗓門給自己壯膽：“喂……這是你干的嗎？你干什么了？”

  小圣子背對著他站在原地，像是無法承受某種重量似的忽然彎下腰，連放在領(lǐng)口里的小鳥兒都滑落出來，幸好他勉強伸手墊了下，它才不至于摔傷。

  只是當他做完那個動作之后再也無力支撐，跪在地上。

  壞小子以為這是心虛的表現(xiàn)，更加認定回廊的一切都是楚惟搞的鬼，上前推他：“快、你快點放我們出去！別再裝神弄鬼了，教廷凈地不容污穢——”

  楚惟的狀態(tài)本就反常，被他這么一推搡，身影搖晃了下，整個人倒了下去。

  椋鳥和小圣子一樣無力地癱在琉璃磚上，像是隕落。

  先前還耀武揚威的男孩們嚇壞了，搞不清他們是不是中了巫蠱，瑟縮著抱成一團。

  “我……我什么都沒做！你看到了吧？”

  “我也沒有……神明在上，不是我的錯??！”

  “你也幫我證明一下，埃德蒙——埃德蒙人呢？”

  他們這才發(fā)現(xiàn)，氈帽男孩壓根沒跟著他們進到回廊。

  另一邊的小楚惟像是被什么千斤重的東西壓制，身體不受控制。他用盡全力伸長手臂，指尖夠到鳥兒，試圖把它護在懷里。

  昏迷多時的鳥兒掙扎著睜開眼，沖著小圣子感激地、哀傷地啁啾一聲。

  「您來了……」

  「等很久了?！?br />
  「圣子……」

  「您是否……」

  圣骸的泣音再度環(huán)繞耳畔，小圣子分辨不出那些訴言究竟說了什么，他抱著小椋鳥蜷縮著，眼瞳里蓄滿淚水，終于承受不住大顆大顆滾落下來。

  不是恐懼。

  而是悲傷。

  他感受到了千堆骸骨與無名殉道者的悲傷，那般深重，那般濃烈，連靈魂也為之共振。

  懺悔回廊仍在渴求，自楚惟腳下滴落的血液逐漸蔓延成又似符文又似花朵的形狀，澆灌著亙古壓抑的秘密。

  千百年來無處傾訴的痛楚化作更深的哀慟傾軋在他的薄薄的脊背上，年幼的圣子快要撐不住了，意識緩緩溺進無邊黑暗。

  直到權(quán)杖重重拄向地面，浮動的金色禱言如同鎖鏈霎時間箍住琉璃磚下所有的蠢蠢欲動，頂端晶鉆光輝大盛，此前呼之欲出的圣像全都安靜地闔上眼。

  “我的殿下，怎么這么不小心？”

  孩子的身體一輕，被誰抱了起來。

  楚惟費力地睜開眼，看見熟悉的淺紫色眼瞳，正無奈又寵溺地望著自己，好像他只是走在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

  不是說外出辦事嗎？是為自己回來的嗎？

  小孩子的嘴唇艱難地動了動：“先生……”

  “噓。”大祭司用手背碰了碰小圣子蒼白冰涼的臉，“你現(xiàn)在很累，先睡一會兒。我來帶你回去?！?br />
  楚惟迷迷糊糊，潛意識覺得還有事要做：“我……”

  “擔心它嗎？它會沒事的。”迦隱安撫道。

  楚惟順著迦隱的視線側(cè)了側(cè)頭，感覺到自己的頸窩處有什么毛茸茸的。

  鳥兒不知何時鉆進他的長發(fā)間，仍有呼吸。

  他安心地睡過去。

  迦隱將楚惟交給隨行的安巖，拄著權(quán)杖一步步走向角落里的兩個罪魁禍首。

  壞小子們被逮現(xiàn)行，徹底慌了：

  “大、大祭司大人！”

  “我們只是……”

  “其實我們——”

  “誰碰了他？”

  迦隱不聽解釋，聲音輕柔，沒有半點質(zhì)問的嚴肅。

  但男孩們瑟瑟發(fā)抖，仿佛看到惡靈降世。

  眼鏡下意識吞了口口水，汗從額角滑落。

  他扛不住那無形的威壓，率先軟了骨頭，毫不猶豫出賣了伙伴：“大祭司大人，是他，都是他干的！”

  男孩沒想到這么容易就被背叛，瞪大眼。

  可他根本沒心思討伐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