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7章 另有出路

  角落里突然傳來這句話，讓沈樂頓時心中猛地一跳，這個聲音他太熟悉了，熟悉到他只聽一聲，就已經(jīng)知道來者是誰！

  一個身影從角落里走了出來，顯現(xiàn)在燈光之下，面容清晰可見，來人正是沈樂的舊部，如今南京二十一號的掌控者，聞浩！

  看到聞浩現(xiàn)身，沈樂輕輕嘆了一口氣，緊張僵硬的身體緩緩地松懈了下來，他向左右看了看。

  聞浩知道他在找什么，微微聳了聳肩，笑著說道：“您放心，只有我一個人，在這里等您等了好半天了！”

  沈樂聞言，這才神情一松，上前一步，走到桌案前，提起暖瓶為自己倒了一杯水，拿在手里喝了一口，轉(zhuǎn)身坐了下來，頭也沒有抬，開口問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聞浩也和沈樂一樣, 來到桌子旁, 坐在對面的一張椅子上，不以為意地回答道：“中統(tǒng)的那些手段，這么多年也沒有長進，老嚴這個人我知道, 行動方面還算嚴謹, 可就是吃不得苦，熬不住性子, 我在城東來回掃蕩, 他們還敢逗留不去，出問題是早晚的事。”

  沈樂一聽, 不由得暗自罵了一句, 果然又是老毛病，中統(tǒng)方面的特工，之所以在敵后接連受挫，損失慘重, 很大的程度上就是因為他們在戰(zhàn)前沒有嚴明的紀律約束，所屬成員仗著手中特權(quán)，生活比較優(yōu)越, 吃不得苦頭。

  結(jié)果大戰(zhàn)一開始, 潛伏在敵占區(qū)的中統(tǒng)人員，無法適應(yīng)殘酷的斗爭和惡劣的環(huán)境，很多人干脆主動投敵換取好處, 就是堅持下來的人, 也在這方面多多少少都存在著一些壞毛病。

  南京的城東地區(qū), 相對其他城區(qū)，是南京最為繁華的地區(qū)，這里人口也較為密集, 各種商鋪林立，除了正規(guī)的商家, 還有不少舞廳和賭坊, 影院，甚至妓院和煙館, 各種三教九流聚集于此，不用說，行動隊的隊員就是在這里被聞浩盯上了。

  聞浩接著說道：“我這一個月來，在城東抓了四個人, 行動隊那點底細早就問清楚了，其實我昨天就找到這里了, 只是人多眼雜, 今天找機會才自己摸了過來。”

  沈樂一聽，轉(zhuǎn)頭看著聞浩, 好半天才冷聲問道：“怎么，真的是自己過來的, 你不想著抓我，去給你的日本主子請功？”

  聞浩不由得雙手一攤，苦笑一聲：“主任，您說笑了！”

  沈樂卻是沒有好氣地說道：“那你是來做什么？跑來和我這個老頭子聊天嗎？以后你也別叫我主任了, 我擔待不起，倒是你這個特工總部的大主任, 威風八面, 風光一時啊！”

  沈樂在戰(zhàn)前長期擔任中央黨務(wù)調(diào)查處南京調(diào)查室的主任, 身處中樞, 手握重權(quán), 所以下屬都稱呼他為主任，即使是今天，聞浩依然不改稱呼。

  聞浩聞言臉色頓時一紅，他這么多年來，一直跟隨在沈樂身邊，叫了沈樂多年的主任，從來沒有喊過別的稱呼，讓沈樂刺了一句，一時不知怎么回答。

  沈樂看著聞浩有些尷尬，也就不再刺激與他，直接開口問道：“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既然不是來抓我，難道是來重新投效黨國？”

  其實沈樂對于后一種情況，是根本不抱幻想的，聞浩如今在偽政府的地位, 與他之前在中統(tǒng)的地位不可同日而語。

  之前在中統(tǒng), 聞浩不過是他手下的情報組長, 最多算是一個中層骨干，可是如今聞浩在偽政府里，卻是手握重權(quán)的情報頭子，直接掌控“二十一號”這個情報部門，還是那句話，不把他綁上，送到日本人面前就已是顧念舊情了。

  聞浩聞聽沈樂詢問，趕緊回答道：“這一次來，當然是要好好的和您談一談，我之前聽到消息，是您接替陸元南，就任蘇滬區(qū)區(qū)長，就一直在找機會想和您見一面，可是這半年來，您是神龍見首不見尾，我一直沒有機會。”

  “談一談？你不會以為我會和你一樣，甘心為日本人效力吧？你癡心妄想！我當初把你引為心腹，視為兄弟，把你從一個外省的調(diào)查員，一路提拔到南京中樞的情報組長，也算是對你有些恩情，可你是怎么報答我的？

  你知不知道？因為你貪生投敵，我被盛向懷那幫家伙誣陷，差點被關(guān)進大牢，最后職位也沒了，身邊的兄弟走的走，散的散，處境一落千丈！原本想這樣也好，最起碼躲在重慶大后方，可以過幾天安穩(wěn)的日子，可是你又跑到南京組建了這個所謂的“二十一號”，搞得是沸沸揚揚，結(jié)果我又被人從角落里拎了出來，一紙調(diào)令，就扔到了這里，讓我來做你的策反工作，我這把老骨頭拜你所賜，被害得還不夠慘嗎？最后難道還要去賣身投敵，那你還不如一槍把我給崩了，一了百了！”

  沈樂越說越氣，指著聞浩一頓訓斥，渾然忘了如今的處境。

  聞浩聽到沈樂的一番話，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心中羞愧難當，沈樂所言皆是實情，沈樂對他有教導之情，知遇之恩，可是最后受了自己的牽連，落在現(xiàn)在的境地，聞浩可以對任何人下狠手，但唯獨對沈樂卻是實在是不能，要不然也不會費盡了心思前來和沈樂相談。他等著沈樂說完，趕緊解釋道：“主任，您言重了，其實當年我也是無奈，撤離南京的時候，我那一隊人被亂兵沖散，運氣不好，落在了日本人手里，可偏偏又被人認出的身份，最后就走到了這一步，沒想到把您給牽連了。

  不過現(xiàn)在時局不同了，王先生出來組建新的國民政府，現(xiàn)在還都南京，這朝代要變了，我們也不是沒有修成正果的機會，這不也是一條出路嘛？您就一定肯定重慶政府能夠光復南京？光復河山？”

  現(xiàn)在的時局確如聞浩所言，對重慶政府來說并不樂觀，日本人在軍事上占盡優(yōu)勢，大半個中國已經(jīng)淪陷，日本人的占領(lǐng)區(qū)越來越大，所扶植的偽南京政府替代重慶政府的機會很大，很多人都認為這是一個投機的好機會。

  可是沈樂聞言，卻根本沒有理睬，他面無表情的看著聞浩，目光冰冷，頓時讓聞浩的話語一滯，趕緊話鋒一轉(zhuǎn)，說道：“當然，這場戰(zhàn)爭持續(xù)下去，不知道何時才能終結(jié)，最后的結(jié)局如何，我們誰也無法預測，老實說，我們這些人不過是棋盤中的一枚棋子，是黑是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夠站在勝利者一方，否則就會被趕出局，所以我想和您談一談我們?nèi)蘸蟮某雎吩谀睦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