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三少爺的劍(13)
“噗嗤”
利刃刺穿血肉的聲音是很獨特的。
蘇夢第一次聽到這聲音,是被卓東來殺死的時候。
那一劍,很快,很毒,很準,一擊致命,絕無任何花哨之處。
所以她的第一次死亡并不十分痛,可以說,精神上的痛苦大于肉體上的痛苦。
此時此刻,蘇夢在模仿這一劍的時候,刺的同樣穩準狠,那一直藏在手肘內側的手里劍,精準地刺入了佐佐木的心臟。
佐佐木臉上那不自然的紅暈瞬間被一層灰青色覆蓋。
有的毒與另一種毒疊加,可以以毒攻毒,但有的毒與另一種毒疊加,只會毒發更快。
江島手里劍上的毒顯然是后者。
佐佐木的喉頭涌出鮮血,嗬嗬的想要說些什么,雙眸中的光亮漸漸消散,怒瞪著一雙眼,死不瞑目。
蘇夢用足了氣力,將壓在身上的人推了下去。
這番動作讓她身上的傷口流血流得更快。
失血過多,身體開始變得冰冷。
她的嘴唇不受控制地輕輕哆嗦著,眼前一片血紅之色,什么也瞧不分明。
這一次,應該真的是要死了吧。
完全不像上次在山腳那樣有著強烈的求生欲,寧愿拋棄自尊,也想要活著,現在的蘇夢覺得自己的心底非常的平靜。
她忽然想到了一個成語,叫做死得其所。
如果是為了殺小日子而死,那么用死得其所這4個字倒也算不上唐突。
如果能回家的話,自己的族譜會給自己單獨列一頁嗎?
蘇夢漫無邊際地想著,意識越來越沉。
……最后昏迷之前,她想,在這個世界,死之前還是有很多遺憾的。
寂靜的街道,漸漸多了些嘈雜。
酒館的掌柜和伙計遠遠的湊了過來,前者長吁短嘆。
“這是造了什么孽呀……”
任誰看到那躺在地上的女子鮮血淋漓的模樣,都忍不住心生同情。
方才他們藏在民房,通過窗縫偷偷看著兩人相斗的一幕,佐佐木的惡行丑態被一覽無余,他們雖然不知道那女子與那兩名倭國浪人之間有什么仇怨,但想必是后者作孽多端。
酒館的伙計大著膽子走到了女人身邊,脫下了自己的外袍,蓋在了她的身上。
“……我們,我們找個地方把她安葬了吧。”
“我去借個草席過來。”
結果老板和伙計正商議著,卻不知何時一輛華貴的馬車靜靜地行了過來。
“如果不想讓她死的話,就不要亂動她。”
馬車內,女子的聲音輕柔嫵媚。
正準備將蘇夢托起上身的伙計頓住了手。
“救她。”
馬車內,女人只說了這兩個字。
于是那駕駛著馬車的車夫便迅速地下車,從懷中掏出瓷瓶,取出一粒丸藥塞入了蘇夢的口中。
“她失血太多了。”
“就算解了毒,也活不了太久了。”
車夫只用一眼就判斷出來了蘇夢的情況。
“救她這一時,起碼讓她死得更體面一點,不至于被一席草席扔到亂葬崗去。”
“是,夫人。”
蘇夢感覺自己像是做了一場很漫長的夢。
她疲憊地睜開眼,看到了華美的床幔,精致的絲綢紗簾,扭過頭,旁邊是看起來便價值不菲的繡著仕女圖的雕花屏風。
“你醒啦。”
在床邊一直有一名侍女,一瞧見蘇夢睜開眼,那侍女便倏地從矮榻上起了身。
在一些十分有地位,身體又有些不便的人家里,主人的臥房中會在一角留個矮榻,那是給留夜守護主人的侍女休息的床鋪。
蘇夢還是第一次享受到這種待遇。
她的蘇醒讓整個宅邸的人都忙活了起來,有人為她燒熱水,有人為她煮滋補的小粥,而無法動彈的蘇夢只能躺在床上看著下人們在房間里進進出出來來回回。
終于,在一身病軀的她被收拾得十分體面后,一個女人進了屋。
那是一個貓一樣的女人,她身著華美的衣袍,烏發如云朵般堆在腦后,鬢發上插著的珠花首飾,隨便拿出一件,都是尋常百姓幾年的花銷。
她在床邊落座,身子柔軟的團在座椅上,托著面頰吃吃地笑。
“喂,你快要死啦。”
蘇夢腰腹的傷讓她連坐起來都做不到,她躺在床上,只用平靜的眼神表示自己早已接受了這一點。
“你知不知道你殺的那兩個人是誰?”
“我知道,我正是因為知道他們是誰,所以才殺他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