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宿慧之人
何肆的眼快手穩是天生的,后期的練習不過是讓他能更好地駕馭外物,如臂使指。
何肆身姿靈巧,迅速地左右移動著,他擋下于持朝他頭上劈來的一刀,然后全身用力彈起,如法炮制,還施彼身。
于持的右手握著的刀正因被彈開的沖力而高舉過肩,他在背后將刀換到左手反手拿著,就這樣朝攻過來的何肆刺了出去。
以傷換死,這是何肆沒有料到的招式。
何肆在空中無可依憑,下意識間便以手相阻,于持的長刀被何肆左手握住,卻仍是繼續作力,插中何肆左肩。
何肆的小刀只有七寸長短,而于持的障刀卻長逾一尺,這時候主次轉換,便是一寸長一寸強的道理。
何肆右手使出飛刀,在極短的距離下正中于持左心胸膛。
二人齊齊倒在地上,血流如注,染紅了一片土地。
卻又在瞬間雙雙立起,拔出身上刀兵,開始對峙,只不過手持之物已然調換。
何肆面目猙獰,倒豎的雙眉間透露出一股兇厲,要不是他的雙手才脫臼過,尚未恢復氣力,這刀再深入一寸便可要了于持的性命。
于持微微喘氣,他的臉上很是平淡,仿佛受傷的并不是自己的軀殼,言語之間略帶著敬服道:“你很強,出乎意料的強。”
于持將手中小刀拋出。
何肆伸手接下,明白他的意思是把兵器交換回來,畢竟兵器跟手。
何肆握了握小刀,咧嘴一笑。
下一刻將手中長刀用力擲出,斜斜向上,竟是把于持的兵器從牢門上橫豎相交的兩道木柵之中飛射出去。
在于持驚訝的目光之中,牢房中便只剩何肆一人攥緊小刀。
“……”于持愣住了,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何四一手捂著肩頭,有氣無力道:“還打嗎?”
于持沒有說話,俗話說“身懷利器,殺心自起”,失了倚仗的于持便不想再出手。
何肆見他不說話,又嘲諷道:“一炷香還早呢。”
于持冷冷說道:“不打了,拳頭打不死人。”
何肆故作遺憾道:“那真是抱歉啊。”
于持詫異,問道:“抱歉什么?”
“抱歉沒能讓你有一天的放風時間。”
于持搖頭一笑,并沒有被激怒,他的目的已經達到,兩位儀鑾衛并非真要他殺了何肆,只是要他狗急跳墻而已。
“你不疼嗎?”何肆自信于持受創傷絕對是比自己更嚴重。
于持不做理會,他天生沒有痛覺,不察寒暑輪替,無謂斧鉞加身,這是屬于他的秘密。
牢門忽然被人打開,溫玉勇提著剛剛飛出去的障刀一臉陰沉地走了進來。
何肆咧嘴一笑,雙眼死死咬著溫玉勇,手持短刀,事已至此,他再不偽裝柔弱,沙啞著喉嚨說道:“大人,我差點就要死了。”
溫玉勇看著何肆,罵道:“你這直娘賊,藏得真夠深的啊。”
何肆強忍傷痛,眼神相對道:“小人從未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情,就因為我在菜市口出手阻攔了反賊的一枚暗器,就非要置我于死地嗎?”
溫玉勇感到何肆眼中那種狗急跳墻的瘋狂,卻沒有放在心上,譏諷道:“怎么不裝了,你小子不是膽小嗎?跪地磕頭啊。”
何肆搖搖頭,說道:“兔子急了還咬人呢。”
身后的李嗣沖拍拍溫玉勇的肩膀,說道:“別嚇唬他了,保不齊這小子真敢給你一刀。”
溫玉勇一翻白眼:“好像我怕他似的。”
何肆此刻已經聽不太清兩人的對話,他失血過多,頭暈眼花,只能強打精神,握緊小刀,作困獸斗。
李嗣沖見其戒備的神色,反倒是勸慰道:“放心吧小子,別硬撐了,我明確地告訴你,我不會再動你,因為你攤上事了。”
何肆眼前越來越黑,即便李嗣沖如此言語,他也沒有腦力再去辨識,支撐不住身體,倚著墻壁,慢慢倒地暈死過去。
手中卻是攥緊了小刀,未曾放開。
外頭早早就候著派駐刑部衙門的醫官。
幾個獄卒自覺上前抬起何肆,去了獄中一間大屋醫療。
李嗣沖朝著于持看了一眼,他的傷勢好像比何肆更加嚴重:“余家刀法,也不過如此嘛,怎地如此狼狽?”
于持淡然道:“你答應的東西。”
李嗣沖點點頭:“會有的。”
“我也需要醫師。”
李嗣沖擺擺手,棄如敝履道:“自己去唄,還要人抬啊?”
于持不以為意,就在幾個獄卒的看守下自顧自走去了醫官所在的那間大屋。
小牢房內,溫玉勇將方才撿回的障刀收入鞘中,對著李嗣沖說道:“我真想剛才是我出手,好好和那小子練練。”
李嗣沖道:“那小子太能隱忍,換你出手,他不信你會殺他,畢竟這是刑部,刑罰無嬉,他身上還有疑點需要審查。不到生死境地,他不過又是裝模作樣挨一頓打而已,打人有意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