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解不掉
此言一出,謝老夫人瞧了自己這孫子一眼,有些訝異,但她見得事多了,又對這孫子有著一二了解,是以并未說話。
何嬙倒想阻止,只是王老夫人卻不想理她,細(xì)細(xì)觀察了這個初出茅廬的謝家小子,笑地慈愛,“是個落落大方的,謝太傅有個好后生。”
方箏眼看著,原本的親事轉(zhuǎn)了一圈又回去,心情有些繃不住了,想讓老夫人再替她說說話。可是已經(jīng)到這個局面,老夫人自己也不好再說什么,沒瞧上就是沒瞧上,謝家這孫子不是池魚,日后要娶的必然是個家世背景極好的,如今王家里,不也就是一個王頤之,偏偏還只有一個女兒。四姑娘胎投的好,那也是沒辦法。
可是被認(rèn)為撿了個便宜的王靜則,卻是一萬個不愿意,她見這一屋子的人都不說話,實(shí)在是坐不住了,脫口而出。
“這親事我不要。”
粟氏眼神一轉(zhuǎn),心道:樂子來了。這四姑娘一直不是個省心的,怕是趙氏得被自己這個半路女兒給氣死。
“憑什么你說成就成,不成就不成。”王靜則見謝書玉看她,半點(diǎn)也不怵,甚至還抬高了臉,大大的眼睛里情緒分明,“我不是攤子上的物件,你們方才如何態(tài)度,我聽的清清楚楚,我也就告訴你,我王靜則是做不好什么賢良淑女的,跟你們謝家是,那話怎么說來著…,對,路不同不為謀。我阿娘都被我氣的撒手不管了,你們就別做什么青天白日夢了。”
趙鸞鸞默默聽著,只覺這話雖然說的粗魯,但是卻直白。無論從哪里看,王靜則與謝書玉都是兩個世界的人,且一個人是永遠(yuǎn)無法改變另一個人的。若此時能分開,避免劇情,是最好的結(jié)局。
既都說到這,王靜則也什么都不怕了,想什么就說什么,“謝郎君,我也與你坦白說了,方才換親你們不肯,如今又想繼續(xù)這婚事,無非是看不上我二伯,又舍不得我那厲害的父親,只是,你們絕是想多了,我父親那人,一心政事,什么情啊,愛啊,他都沒有,就算我是她女兒,那也沒用,他只關(guān)心他自己,只關(guān)心王家,我都排不上,你們謝家纏上來,還不知排到哪個犄角旮旯里呢,千萬千萬別自作多情。”
王老夫人本以為談?wù)撟约旱幕槭乱咽菢O限,沒成想竟然如此大膽議論自己的父親,她用力敲了敲手里的綠玉佛面杖,厲聲制止道,“四姑娘!”
王靜則到底還是怕這個家中主事的大媽媽,癟了癟嘴不說了。
而本就沒達(dá)成目的的方箏,如今又聽見王靜則說出如此難聽的言論,當(dāng)即氣地指責(zé)了一聲,“四姑娘,你怎能如此議論長輩,二伯母待你如何,你二伯待你如何,怎的養(yǎng)出你這個忘恩負(fù)義的白眼狼。”
從前方箏待王靜則,確實(shí)沒什么指摘之處,她為人八面玲瓏,不舍得給自己身上沾絲毫污點(diǎn),也因此是整個王家大宅里,對王靜則態(tài)度較好的人了,甚至還有幾次,為她出過頭。
王靜則見一向平易近人的二伯母嚴(yán)厲呵斥她,很快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她下意識往后退了退,愧疚地想要說些什么。
“弟婦何必為難幼女。”趙鸞鸞把人往后拉了拉,讓鴛鴦護(hù)著,自己擺出了一副歉疚的神態(tài),“一時失言罷了,回去我好好教訓(xùn)她。”
方箏看她假惺惺的態(tài)度,別過臉,徹底不想裝了,冷聲道。
“怕是教不好了。”
王老夫人看著當(dāng)下的場面,難得對這個曾孫媳有了些不滿,當(dāng)著外人的面爭吵起來,不像話。她沉了沉臉,發(fā)話道,“好了。”
隨即看向堂中的謝書玉,態(tài)度比方才更好了些,解釋道,“四姑娘的性子還沒掰過來,沖撞了人,是王家教養(yǎng)不當(dāng),該與你賠個不是,切莫往心里去才好。”
“老夫人言重了。”謝書玉拱手作輯,直言道,“是謝家之前先誤會了人,四姑娘心有不滿,也是應(yīng)該。”
言罷,他一步步走向王靜則,停在不遠(yuǎn)處,隔著趙鸞鸞,不卑不亢道,“四姑娘海量,還請莫要計(jì)較方才我家失言。你我婚事,結(jié)的是兩姓之好,斷不會成仇家,方才四姑娘擔(dān)心所謂要求你做賢良淑女,且可放寬心,我沒有此心,不會叫你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也斷不會叫你三從四德,與旁人比較。”
見人好似聽進(jìn)去了,謝書玉本想坐回遠(yuǎn)處,還沒走,就聽王靜則說了一句,“那又如何,你說的好聽了,我就要嫁嗎?”
眾人不明所以,王靜則卻一本正經(jīng),“我知道你在長京城中備受推崇,想必不是非要與王家結(jié)親。我禮儀粗疏,學(xué)識不深,甚至連字都不曾認(rèn)不全,與王家格格不入,更是與謝家哪哪都合不來,我不想因你之事,隨時隨地都要被人嗤笑,說我癩蛤蟆想吃天鵝肉,說我走了天降大運(yùn),否則就是癡心妄想……”
一直不曾說話的張氏,見她如此自貶,繃不住了,攔住了她的話,“靜姐兒,何必妄自菲薄。”
若再繼續(xù)說下去,豈非就是王家人自打王家的臉,老夫人定是要狠狠罰的,張氏雖然不喜這個兒媳,可也不想讓孫女就這么往不該撞的地方撞。
“我是沒有,可你們不也都是這么想的嗎?”王靜則又繼續(xù)說道,“這門婚事,或許在旁人看來多般好,可在我這里,于他們是飴糖,于我就是砒霜。”
謝書玉聽到這,本想說些什么,可對上王靜則那雙清澈到底的眼睛,又止住了,他第一次意識到,她是真的這么想的,她是真的對他這個未來夫婿毫無興趣;也是第一次碰到,真的無動于衷之人。
趙鸞鸞見此,心里好笑,這位男主是真的想多了,自詡是京城人人追捧的小郎君,便以為誰都喜歡他,16歲的年紀(jì),情竇初開,可惜,王靜則與他不同,她連自己平日的生活都過的處處是艱難,如今才方有步入正軌的樣子,哪里還有這時間去開竅。
謝老夫人本對王靜則頗有微詞,可是見她這刨開根與人說的樣子,心中想法變了些,她出身侯府,父親哥哥都是上過戰(zhàn)場之人,章朝輕武,這京城中的閑言蜚語,她少時也體會過,知道扎在身上,是何般滋味。直到嫁入謝家,生兒育女,如今已垂垂老矣,多少人都已不再記得,曾經(jīng)她也是武將之女。
眼見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