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柳林驛那家比雞窩強不了多少的“悅來客棧”里，小六子就被隔壁房間震天響的呼嚕和院子里公雞的打鳴聲給吵醒了。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感覺腰酸背痛——那硬邦邦的土炕，硌得他骨頭縫都疼。不過，懷里那點碎銀銅板還在，貼身藏著的寶貝也安然無恙，這讓他心情還算不錯。

  “老板，結賬！”他豪氣地拍出一串銅板，拒絕了掌柜極力推薦的“豪華肉粥套餐”，揣著剩下的半個冷硬窩頭，再次踏上了東去的官道。

  有了昨日的“扮豬吃老虎”經驗，小六子走路都帶風，感覺自己的“逍遙游”身法和那點可憐的“震勁”似乎都精進了那么一絲絲。官道越往東，人煙漸漸稠密起來，路過的村鎮也多了些生氣。他謹記孫老頭的教誨，財不露白，一路低調，渴了就找山泉溪流，餓了就啃干糧，偶爾在路邊茶攤花一兩個銅板買碗最便宜的粗茶解解饞，倒也沒再遇上不開眼的劫匪。

  如此緊趕慢趕，又走了兩天多。當翻過一座不算太高的山梁，眼前的景象豁然開朗！

  山腳下，是一片巨大的、被群山環抱的盆地平原。平原之上，一座遠比青嵐城更顯“仙氣”的龐大聚居地映入眼簾！沒有青嵐城那種厚重壓抑的城墻，取而代之的是依山而建、錯落有致的亭臺樓閣，飛檐斗拱在晨光中閃爍著琉璃瓦的光澤。一道道或寬或窄、由青石板鋪就的道路如同蛛網般四通八達，連接著無數商鋪、客棧和風格各異的建筑群。

  最引人注目的是，在那聚居地的中心區域，云霧繚繞之中，隱約可見一片懸浮在半空、如同仙宮般的建筑群！瓊樓玉宇，廊橋相連，散發著淡淡的靈光，有劍光如同流星般在其間穿梭往來！那便是流云劍宗的山門所在！

  而在山門下方，圍繞著山腳和山腰，則是無比繁華、人聲鼎沸的——流云坊市！

  即使相隔甚遠，小六子也能感受到那撲面而來的喧囂熱浪！無數的人流如同螞蟻般在坊市街道上涌動，各種吆喝聲、討價還價聲、靈獸嘶鳴聲、甚至還有隱約的法器破空聲，混雜在一起，形成一股獨特的、充滿活力與欲望的洪流！空氣中彌漫著濃郁的靈氣、各種靈草丹藥的清香、食物烹煮的香氣、還有…汗味、牲口味等等人間煙火氣。

  “我的個乖乖…”小六子站在山梁上，看得目瞪口呆，嘴巴都合不攏了。清虛觀雖然也是仙家福地，但講究清靜無為，哪見過這等熱鬧繁華的景象？這流云坊市，簡直比十個青嵐城西散市加一塊兒還要熱鬧十倍！百倍！那些飛來飛去的劍光，那些穿著各色道袍、氣息或強或弱的修士，那些奇形怪狀、拉車馱貨的靈獸…一切都讓他這個“鄉下小子”大開眼界，眼花繚亂！

  “這就是…流云坊市？”小六子咽了口唾沫，心中既興奮又忐忑。興奮的是終于到了目的地，忐忑的是這地方看起來水更深，龍蛇混雜，自己這點斤兩，能混得開嗎？孫老頭說的清虛觀暗樁“山外清溪繞孤石”，又該去哪里找？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雜念，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更加風塵仆仆、沾滿泥點的粗布衣裳，然后邁開步子，沿著蜿蜒下山的道路，朝著那沸騰的坊市走去。

  越靠近坊市入口，人流越是密集。入口處并沒有士兵把守，只有幾個穿著統一制式青色勁裝、袖口繡著流云紋飾、腰間佩劍的年輕修士在維持秩序，眼神銳利地掃視著進出的人流。他們身上散發出的氣息，讓小六子感覺壓力不小，至少也是煉氣中后期的修為。

  小六子學著周圍那些散修的樣子，低著頭，盡量降低存在感，隨著人流順利進入了坊市。

  一踏入坊市范圍，仿佛進入了另一個世界！喧囂的聲浪瞬間將他淹沒！

  街道兩旁，商鋪林立，旌旗招展！

  “百草閣——千年靈藥，應有盡有！”

  “神兵坊——名師鍛造，法器飛劍，品質保證！”

  “聚靈客棧——靈氣充沛，修煉閉關首選！”

  “奇珍異寶閣——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

  各種招牌看得人眼花繚亂。店鋪門口，伙計們賣力地吆喝著。地攤更是多如牛毛，直接鋪在路邊，售賣的東西五花八門：散發著微弱靈光的礦石、形態各異的草藥、銹跡斑斑的刀劍、古舊的書籍玉簡、甚至還有關在籠子里吱哇亂叫的低階靈獸幼崽…空氣中混雜著各種奇異的氣味，有丹藥的馨香，有礦石的土腥，有靈獸的騷氣，還有路邊小吃攤傳來的誘人香氣…

  小六子感覺自己像劉姥姥進了大觀園，眼睛根本不夠用！他隨著人流慢慢挪動，好奇地東張西望，看什么都新鮮。看到一個攤位上擺著幾塊亮晶晶的、像水晶一樣的石頭，他忍不住多看了兩眼；看到一個穿著暴露、畫著濃妝的女修在賣一種會發光的蝴蝶，他覺得好神奇；看到一個胡子拉碴的大漢在唾沫橫飛地推銷一把缺口大刀，吹得天花亂墜，他差點笑出聲…

  小主，

  就在他伸長了脖子，想看清楚前面一個攤位上擺的、幾個會自己轉圈的小木人（機時——

  “哎喲！”

  他只覺肩膀被人狠狠撞了一下！力道不小，撞得他一個趔趄，懷里抱著的破瓦罐差點脫手！還好他抱得緊，只是罐子晃了晃，發出“哐啷”一聲悶響。

  “誰啊？走路不長眼？”一個尖利傲慢、帶著濃濃不滿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小六子穩住身形，抬頭一看。只見一個穿著錦緞華服、頭戴玉冠、面容還算俊朗但眉宇間滿是倨傲之色的年輕修士，正皺著眉頭，一臉嫌惡地拍打著自己被小六子肩膀蹭到的、一塵不染的衣袖。仿佛小六子身上帶著什么致命的瘟疫。

  這年輕修士身后，還跟著兩個穿著同樣不俗、但明顯是跟班模樣的隨從，此刻也正用鄙夷和不善的目光盯著小六子，尤其是盯著他懷里那個臟兮兮的破瓦罐。

  “對…對不起！是我不小心！”小六子連忙道歉，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姿態放得很低。他看出來了，這公子哥穿著打扮氣度不凡，肯定是某個小家族的子弟，惹不起。

  “不小心？”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