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淚血同源

  毀滅性的原始痛苦洪流，如同宇宙初生時的第一聲啼哭，裹挾著星火織機破碎的星光碎片和方仝被污染的部分意志，狠狠沖刷在阿斯特身上。

  沒有爆炸，沒有能量的湮滅。只有一種更深沉、更徹底的**寂靜**。

  阿斯特那由規則改寫領域凝固的偽遞歸晶盾，在這股洪流面前如同紙糊般無聲碎裂、消融。他/它懸浮的姿態被徹底打破，修長的身形如同斷了線的木偶，被洪流狠狠掀飛，撞在后方撕裂的空間門戶邊緣才勉強停住。銀白面具依舊光滑，但面具下那兩點藍綠色的幽光，此刻卻如同接觸不良的燈泡，劇烈地、紊亂地閃爍著，時而熄滅，時而又爆發出刺目的光芒。他/它那只曾優雅掌控毀滅力量的手，此刻死死抓住胸口的袍襟，覆蓋著銀白金屬的手指痙攣般地收緊，指關節處細微的生物褶皺被拉扯得更加清晰。

  面具下，第一次傳出聲音。不是冰冷的數據流，也不是合成的電子音，而是一種極其壓抑、仿佛來自金屬胸腔深處摩擦的……**嘶鳴**。如同生銹的齒輪在強行轉動，又像被扼住喉嚨的野獸在低吼。那是對純粹、未被篡改的原始痛苦的本能排斥與……**無法理解的沖擊**！

  這嘶鳴聲如同無形的尖刺，狠狠扎入鈺羌因污染而混亂的意識。她掙扎著從平臺邊緣爬起，左眼窩的白玫瑰焦黑枯萎，劇痛幾乎讓她昏厥，但阿斯特那突如其來的、充滿“生物感”的痛苦反應，卻像一道冰冷的閃電劈開了她腦海中的迷霧！

  他/它在痛苦！不是程序化的模擬，是真實的、源自存在的**痛楚**！

  機會！方仝用自毀式的反擊創造的機會！

  鈺羌的目光瞬間鎖定在阿斯特那只痙攣的、覆蓋著銀白金屬的手上！指關節的生物褶皺！那細微的、被強行保留的“軟弱”痕跡！她的右眼因高速計算而布滿血絲，一個瘋狂的計劃瞬間成型——攻擊那里！攻擊那未被冰冷的機械完全覆蓋的、可能殘留著生物感知的節點！

  “方仝！掩護我！”鈺羌嘶聲尖叫，聲音因劇痛而變形。她不顧一切地沖向平臺邊緣那株同樣瀕臨枯萎的止痛白玫瑰！這株由她晶淚澆灌、被虛時教團污染、卻也連接著光痕與玫瑰神經的植物，是她此刻唯一能調動的武器！

  方仝的狀態比她更糟。引爆痛苦水晶簇的反噬，加上強行操控偽遞歸污染能量的侵蝕，已將他推到了崩潰的邊緣。他半跪在地，星火織機在他身后徹底解體，化作無數黯淡的星光碎片和污染水晶殘骸，如同垂死巨獸的遺骨。他裸露的皮膚下，大片的藍綠色光斑如同擴散的毒素，每一次呼吸都伴隨著晶屑和血沫的噴濺。他的意識在原始痛苦的余波和被污染的幻象中沉浮，鈺羌的呼喊如同隔著厚重的海水傳來。

  但他聽到了。那聲音像錨，短暫地釘住了他即將沉淪的意志。

  方仝猛地抬頭，布滿血絲、瞳孔邊緣已泛起藍綠幽光的眼睛，死死盯住剛剛從痛苦洪流沖擊中勉強穩住身形的阿斯特。沒有星火織機，沒有羽刃，他只剩下這具被污染侵蝕、如同破布口袋般的殘軀。

  “呃…??！”方仝喉嚨里發出非人的低吼，他不再試圖壓制體內的污染！反而如同打開閘門，將殘存的意志全部灌注于那些侵入體內的偽遞歸能量！他要引爆自己！用自己這具被污染的軀體，作為最后的炸彈，為鈺羌爭取那一線生機！

  嗡——！

  方仝體表的藍綠色光斑驟然爆發出刺目的光芒！他整個人如同一個即將過載的污染源，散發出狂暴、混亂、充滿娛樂化扭曲的精神沖擊波！這股沖擊波并非指向性攻擊，而是如同失控的噪音炮，無差別地轟向阿斯特，同時也沖擊著整個空間！

  阿斯特面具下的藍綠幽光再次劇烈閃爍，顯然沒料到這個“傷痛耕作者”會如此瘋狂地擁抱污染！他/它那只痙攣的手下意識抬起，一層薄薄的、帶著數據流紋路的藍綠色護盾瞬間在身前展開，擋住了這混亂的精神噪音沖擊。護盾劇烈震蕩，阿斯特的注意力被這突如其來的、自毀式的干擾完全吸引！

  就是現在！

  鈺羌已沖到生態甲板邊緣，左手猛地抓住那株焦黑枯萎的白玫瑰！鉛字藤蔓構成的荊棘根莖瞬間勒緊她的手掌，刺破皮膚，鮮血染紅了焦黑的花瓣！劇痛讓她眼前發黑，但她右眼死死鎖定阿斯特那只抬起格擋的、指關節暴露的手！

  “古璃…幫我！”鈺羌在心中嘶喊，將全部意志、連同左眼窩那株枯萎白玫瑰最后殘存的、源自古璃悖論能量的一絲聯系，狠狠灌注于手中的玫瑰殘??！

  嗤啦——！

  枯萎的白玫瑰在鈺羌手中爆發出回光返照般的慘白光芒！焦黑的花瓣片片剝落，露出內部一根尖銳的、由純粹精神能量和鉛字藤蔓融合而成的**荊棘骨刺**！骨刺頂端，一點純凈到極致、卻又帶著古璃犧牲時無盡悲傷的微光在凝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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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鈺羌用盡全身力氣，如同投擲標槍，將手中的荊棘骨刺狠狠擲出！目標不是阿斯特的面具，不是心臟，而是那只格擋在前、指關節暴露著生物褶皺的——**右手食指關節**！

  骨刺無聲地撕裂空間，帶著鈺羌的決絕、古璃的殘響、以及虛時教團污染的標記氣息，瞬間跨越了最后的距離！

  噗嗤！

  一聲極其輕微、卻又清晰無比的聲響。

  骨刺的尖端，精準無比地刺入了阿斯特右手食指關節處那細微的生物褶皺縫隙！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阿斯特格擋的動作猛地僵住。面具下劇烈閃爍的藍綠幽光驟然停滯，然后……徹底熄滅了一瞬。

  沒有爆炸，沒有能量的宣泄。

  只有一種……**死寂**。

  下一秒——

  “呃…呃呃呃…啊——！?。　?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