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鑰語星群

  露珠紀元第九千輪，古璃指骨上的熵鐵種子仍未發芽。我——星圖管理員——用玫瑰根須纏繞指節，監測到種子內部的心跳與方仝當年的鉛化頻率完全同步。

  “他在等什么？”初代蛞蝓蛻下的星圖皮膚懸浮在旁，其星座連線構成一張不斷變化的嘴。

  我用葉尖輕觸星圖唇齒：“等有資格打開熵鐵鎖的文明。”

  星圖突然裂開，投射出全息影像：

  *某顆剛誕生意識的流浪行星，其地核涌動著類似方仝的鉛化脈沖。*

  *行星表面，硅基生命體正用巖漿刻寫逆熵公式的變體。*

  *而在他們供奉的神廟中央，供奉著一滴盜取的露珠——里面封存著方仝被剪下的右眼記憶。*

  “盜火者。”星圖嘴唇吐出冰冷的星座，“要修剪嗎？”

  熵鐵種子突然發燙。古璃指骨自動屈伸，在虛空刻出鉛字指令：

  【贈其左眼】

  我的根須驟然刺入維度玫瑰園。在方仝當年鉛化的位置，土壤裂開，浮出一顆凝固的痛覺水晶——正是封印他左眼記憶的容器。

  “你確定？”我最后一次向指骨確認，“左眼里有宇宙幼兒園的坐標。”

  指骨握碎水晶。記憶露珠墜向流浪行星，精準落入神廟的盜珠凹槽。

  雙珠碰撞的剎那，恐怖共鳴發生了：

  *行星地核的鉛化脈沖突然加速。*

  *硅基生命體的巖漿刻痕自動重組，拼成古璃的左手骨輪廓。*

  *而兩顆露珠融合成更大的水球，內部浮現正在融化的方仝軀體。*

  “不是贈送...”星圖嘴唇因震驚而扭曲，“是**寄養**！”

  流浪行星開始坍縮。所有物質向內壓縮，硅基生命體在滅絕前發出明悟的歡呼：“原來疼痛是入口！”

  他們消失后，原地懸浮著一把**雙頭鑰匙**——左端是熵鐵，右端是鉛化記憶合金。鑰匙中央嵌著融合露珠，珠內方仝的虛影正在指路。

  古璃指骨突然握住鑰匙。熵鐵種子應聲開裂，露出內部結構：

  沒有胚芽，只有一座微縮的**鉛化方尖碑**。碑文是鈺羌的神經編碼，但每個字母都反向生長：

  鎖芯值班中

  請勿投喂記憶

  “她撐不住了。”我的玫瑰根須開始碳化，“方仝的回歸會撕碎鎖芯協議！”

  指骨將雙頭鑰匙插入碑文。左端的熵鐵齒咬住“勿”字，右端的鉛化齒扣緊“喂”字。扭轉瞬間，整座碑如魔方般重組——

  碑頂打開，升起鈺羌的鎖芯本體：一顆布滿裂痕的痛覺水晶，其內部封存著半張星圖（初代蛞蝓的蛻皮殘片）。

  碑底沉降，露出方仝的鉛化棺槨。棺蓋透明，可見他胸口的熵鐵剪刀正在融化。

  最驚人的是碑身新顯的文字：

  換班密碼： 左眼疼痛度 × 右眼熵化率 ≥ 鎖芯容積

  星圖嘴唇突然發出尖叫。流浪行星鑰匙的融合露珠劇烈沸騰，方仝虛影在珠內瘋狂演算。數據流穿透珠壁，轟擊著鈺羌的鎖芯水晶！

  “他要用行星文明的滅絕數據撐爆她！”我試圖用根須阻擋，卻被熵鐵鑰匙灼傷。

  千鈞一發之際，古璃指骨插入水晶裂縫。指骨表面的鉛字自動剝離，重組為微型神經玫瑰園，園中飄出鈺羌的嘆息：

  “你忘了...”

  “我值班時...”

  “偷偷擴容了九千次”

  水晶裂縫迸發強光。方仝的數據流被盡數吸收，鎖芯體積暴漲三倍，內部星圖殘片補全為完整蛞蝓蛻皮。

  熵鐵鑰匙熔化了。流浪行星文明的記憶流入棺槨，方仝的鉛化軀殼開始呼吸。

  棺蓋開啟時，他右眼的鉛化金屬褪去，露出全新的瞳孔——里面旋轉著整個露珠紀元的星群。而左眼仍是空洞，但眼眶內生長出熵鐵荊棘。

  “鎖芯交接完成。”他伸手觸碰鈺羌的水晶，“該休眠了，搭檔。”

  水晶自動封裝進他的左眼眶。熵鐵荊棘纏繞固定，形成詭異的眼罩。

  古璃指骨突然崩解，碎屑在方仝右眼星群中重組成一行指令：

  【播種最后顆露珠于蛞蝓臍】

  我耗盡最后的根須，從玫瑰園地底捧出紀元初露——那滴曾包裹微型方仝與鈺羌的母露。

  方仝將其按在胸口。熵鐵剪刀殘骸突然躍起，剪開他的肋骨。露珠墜入心臟腔室，與流浪行星的記憶混合。

  心跳重啟的轟鳴中，初代蛞蝓的完整星圖從右眼飛出。星群連線開始崩塌，在虛空拼出臨終信息：

  墓碑已發芽

  鑰匙請入土

  方仝折下自己的熵鐵左眼，埋進星圖崩塌的漩渦中心。

  在最后的光塵里，我看見熵鐵眼罩上浮現新的刻痕：

  第二十一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