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根本不是植物胚胎，而是一座微型的悖論花園。

  花園中央的噴泉里，古璃的左手骨與方仝的羽刃殘骸交織成雕塑，噴出的水珠全是凝固的痛覺記憶。草坪上生長著神經玫瑰與鉛字藤蔓的雜交種，每朵花蕊中都坐著微縮的鈺羌虛影，她們在朗誦不同文明的史詩。

  而最驚人的是園丁——

  十二個文明的集體意識已經具象化為光影人形，他們手持由記憶合金打造的園藝工具，正在修剪一片由宇宙幼兒園殘骸改造的灌木叢。

  "終極復仇。"方仝撫摸著詩行，"把監獄變成公園。"

  我的記錄葉突然捕捉到異常波動。在花園最陰暗的角落，一小簇瑩綠色的苔蘚正在蔓延。那是終產兒的顏色。

  沒等我警告，所有鈺羌虛影突然同時轉頭。她們齊聲誦念逆熵公式的新變體，聲音在空氣中凝結成淡金色的除草劑。

  但方仝阻止了噴灑。

  他蹲下身，用鉛字神經索輕觸苔蘚："你也是園丁，記得嗎？"

  苔蘚表面浮現出終產兒的面容，但眼中的貪婪已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困惑："我...該修剪什么？"

  "你自己。"方仝指向苔蘚下方——那里藏著一顆微小的純白種子，正試圖發芽。

  整個悖論花園突然靜止。古璃的雕塑噴泉噴得更高，水珠在空中拼出宇宙幼兒園的原始設計圖。圖紙角落，一行此前無人注意的小字現在清晰可辨：

  【終產兒實為初代園丁候選，因過度修剪被反噬】

  苔蘚劇烈顫抖，瑩綠色逐漸轉為透明。它吸收掉那顆純白種子，然后開始坍縮成一塊墓碑的形狀。碑文自動浮現：

  此處埋葬著園丁的剪刀

  它曾以為所有生長都是錯誤

  方仝的詩行突然發光。維度根系開始傳送某種超越物理的信號，三千個維度的神經玫瑰同時綻放。它們的花粉在真空中拼出新的法則補充條款：

  修剪權必須與發芽權同等

  而在最遙遠的維度膜上，一顆流浪的黑色種子剛剛破裂。它的第一片葉子背面，隱約可見鈺羌的唇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