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肖先生好算計
瓷盞磕在檀木幾上發出脆響,白無生指節發白地攥著茶托。
當那張銀紋面具被楚陽推到他面前時,他聽見自己后槽牙發出咯咯的摩擦聲。
“白兄不打算解釋下這物件?”
楚陽曲指叩了叩面具邊緣,金屬震顫聲在寂靜的室內格外刺耳。
白無生突然嗅到袖口殘留的迷魂香氣息,昨夜被算計的屈辱記憶如毒蛇般竄上脊背。
“果然是你!”他猛地撐住幾案要起身,卻驚覺四肢被無形氣勁鎖在圈椅中。
余光瞥見門口抱劍而立的身影,正是李慕白身邊那位金丹境護衛,此刻正用看死物的眼神睨著他。
李慕白斜倚在太師椅上,指尖悠閑地轉著青玉扳指:“白公子不妨坐穩些,當心摔了貴臀。”
戲謔的尾音讓白無生脖頸青筋暴起,他死死瞪著對面從容飲茶的青年:“設局毀我命盤,折辱我至此,你……”
“折辱?”
楚陽突然輕笑出聲,白玉似的指尖撫過腰間佩劍。
白無生瞳孔驟縮——那劍柄上分明刻著玄天宗的云紋,而眼前人此刻才緩緩卸去易容術,露出那張令他肝膽俱寒的面容。
當那張清俊如冷月般的臉完全顯現時,白無生聽見自己喉結艱難地滾動。
案幾上的銀面具突然泛起微光,與他袖中龜甲卦象產生共鳴——這正是昨夜蒙面人留下的信物。
“你的梅花易數沒算出今日卦象么?”
楚陽兩指夾起玉佩輕輕搖晃,玉墜在空中劃出的軌跡,赫然是玄天宗破陣術的起手式。
白無生看著從陰影中現出真容的李慕白,終于意識到自己踏進了怎樣的死局。
暗巷里的火把將兩道身影拉得老長。
肖啟山后槽牙咬得發酸,怎么也沒料到這個月第十五次行騙,竟撞見了本尊。
喉結艱難地滾動著,他忽然覺得腰間掛著的“周”字玉牌燙得驚人。
三天前從黑市搞來的易容丹還在胃里翻騰,此刻藥效褪去的灼燒感順著經脈直竄天靈蓋。
“倒是省了懸賞告示的錢。”
楚陽用劍鞘挑起對方下巴,月光恰好照在那張與自己七分相似的臉上。
暗衛們憋笑憋得辛苦——這盜版貨眼角那顆淚痣,居然是用墨汁點的。
李慕白踹開腳邊的空酒壇,清脆的碎裂聲在巷子里炸開:“說說看,頂著這張臉騙了幾家當鋪?訛了多少姑娘?”
他故意把劍穗上沾著的胭脂甩到冒牌貨鼻尖——那是在城西胭脂鋪繳獲的證物。
“三百兩!就三百兩雪花銀!”
肖啟山突然梗著脖子嚷嚷,發帶散開時露出耳后褪色的易容痕跡:
“上個月替王寡婦驅邪,反被她家黃大仙追了三條街!前日在醉仙樓冒充您,結果被花魁拿算盤砸出內傷!”
他越說越激動,從懷里抖落出皺巴巴的藥方:“您看看!這還有保和堂的診金單子!”
楚陽用兩根手指夾起藥方,借著火光看清“驚悸之癥”的診斷,嘴角微妙地抽了抽。難怪最近總聽暗衛匯報,說有人在賭坊邊吐邊搖骰子。
“帶走。”
李慕白打了個響指,屋檐上頓時落下七八個玄衣衛。
他們利索地將人捆成粽子,卻在塞麻袋時犯了難,肖啟山懷里突然滾出個撥浪鼓,暗衛首領認出這是城南走失幼童的玩具。
被按在地上的冒牌貨突然啞了聲,半晌才悶悶道:“那孩子……能找到回家的路吧?”
問得沒頭沒尾,卻讓楚陽抬手止住了動作。
月光偏移的剎那,眾人看見冒牌貨袖口磨損的布料下,隱約露出半截陳年燙傷。
而巷尾陰影里,真正的二蛋正攥著剛訛來的銀票發抖。
這地痞此刻無比慶幸自己長得夠丑,畢竟沒人會費力假扮個麻子臉三角眼的無賴。
暗牢內潮濕的青磚地面泛著冷光,楚陽將素紋錦盒推至肖啟山跟前,里間銀錠在火把下折射出碎芒。
李慕白突然拍案而起,腰間玉墜撞在鐵鏈上錚然作響:“玄殺令都貼到西市門樓了!你當鎮南王府的暗衛是擺設?”
肖啟山突然劇烈抖動鐐銬,喉間溢出嘶啞笑聲。
他歪頭盯著自己左腕結痂的鞭痕,語調詭譎:
“楚公子可嘗過雪蠶絲被里裹著的溫香軟玉?江南云水派那位二小姐鎖骨處,還留著您親手刻的……”
“放肆!”
楚陽姑姑摔碎茶盞,瓷片迸濺在鐵柵上。
她指尖輕點案上密函:“七日前你在隴西劫殺鹽商時,真正的世子正在給太后侍疾。”
牢房驟然寂靜,唯有火把爆出噼啪星火。
肖啟山瞳孔倏地收縮,脖頸青筋如蚯蚓蠕動:“不可能!那日分明……”
他突然噤聲,指甲深深摳進木椅裂縫。
楚陽緩步繞至囚犯身后,突然扯開其衣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