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藍風破
第九十九章藍風破
梭黎看著手中小小蹙縮的冰刀,仿佛凝神叮嚀一個與自己一同并力鏖戰的伙伴,點點頭。
凝蝶蘿忽而將顫抖的兩只手怕冷似的簇結,更深地將頭垂落。披散的長發完全埋沒了整個小小簇緊的身軀。
爾珠側歪腦袋,傾斜的目光,仿佛傾斜潑泄的一道兒流水,眼神漸漸變得干涸而黯淡。
經歷拿格逼壓和凝蝶蘿暗禱牽絆,終于矗立起來的梭黎,凝練的一顆心不再倉促而膽怯。
他能夠感受到:此時,因為激怒,綻露血腥氣焰的拿格手腳不再拘謹。每一個動作都是毀折的孤忿之刀。
但是,梭黎知道:自己手中的冰刀,同樣有著祭祀心精敏犀利的解辭。
狀態已經打開的拿格,就不愿意收斂怒戾的風火。他轉頭看著神奇追刀再握的梭黎,知道:此時的梭黎身手對于自己,已經不再遮蔽。
這正是拿格所要看到的。
梭黎手感多疊。瀲滟在冰刀中,愈現愈厲的鋒芒不再是閃爍的幻覺。
颯動烈風挑刀的犀利手勾,響起風聲。冷冽姿態雖是暗色,但俊手活歡、刀跳如光。瀲滟波蕩的風,一颯颯粘著動作,伴著梭黎的步輦瞬間暴起波濤。
拿格嗜刀的烈火同步點燃。手執藍刀,烈性放大屈折的線條,強化不斷升騰的力量。
霎時,走刀如馬的兩人急促錯落步轍,相互磕擊,震顫的臂膀帶動身軀,已經搖晃了整個空氣。
拿格的藍刀就是雷厲般施威的宗法。厚重加疊風棱的堤岸,不斷將冰刀逼進污濁滾蕩的風河。
在拿格心里,梭黎就是脆弱的。哪怕頻頻綻露暴端,也只是聚力支撐中的一瞬間。重夯持續的藍刀,才是真實覆舟的大海。
拿格不會相信豢養在深宮中嬌小的華麗。藍刀帶來曠野、魯莽、毀滅的夯擊……每一刀,載滿有形,制造著靈肉不堪承受的極限。
他要壓榨盡靈肉豐沛的泔水,看見梭黎那根撐直精魂的鋼硬筋骨。
這些重罰般的落刀,不但沒有消耗拿格的力量。相反,終于占領高位壓制的拿格,熱力賁溢,精魂旺盛。
是的,真正動戈,狂擄梭黎一顆心的現實,讓他等得太久太久了。
凝蝶蘿看著拿格凌空踏步,身弓佐刀的進攻,并沒有顯示驚訝。所有可以看得見的力量,已經不是奇跡。她知道:被拿格用粗糲針腳縫合遮去的那部分,其實,這一刻正是拿格所缺的。
爾珠淡淡地搖搖頭,“固執的那道力,已經讓他變成了一個可以被操縱的工具。哎,可是……所有這些……他還是渾然無覺的。”
“梭黎,哦……不……獵司里迪的祭主,正站在光亮的背面……”爾珠自言自語地回答。
“勒琉賽,勒琉賽……”爾珠忽而生氣地道:“你這個打馬后半截的人,應當跨上一匹火焰駒。那樣就能把揮出去的刀追上……”
“沒在。”凝蝶蘿輕聲應答,不想讓急躁的爾珠再鬧。
爾珠忽而手結成扣,小心道:“凝蝶蘿,其實……我是說……只有你的意馬行……”
“爾珠,在獵司里迪族人思覺光的法典里,執意的重疊,哪怕是拯救。此時,也會變得無濟于事。”凝蝶蘿道。搖搖頭,從兩手松褪了祈禱的力量。
梭黎仿佛在拿格藍刀拉動的狂風中銷蝕著,隱現明滅。
拿格揮動藍刀,斜騁而劃的重夯膂力,頃刻之動,就會矗起一道壁垂的截面。
仿佛洪荒力量抹平枯黃的草叢。風沙搓熱的大地,冰蓋消融,斑駁裸露出黑與白之間過度的褐黃沉泥。滾喉發響的摩挲音,顯現出荒拓境、兇腥氣息流竄不息的野蠻呼吸。使人幻然看見:賁威如獸的目光和帶血的爪刺。
單擄,獵者。
卓刀,剛立者。
冰鋒,銳者。
一怒之厲,拿格手法綻盡——力量同時擁躉的三種屬性與特質。
頓時,一軀身相,形格古獸。造化了力量能夠拔萃到的最佳境。
紅杉林畔,頓時風煙迷茫。風中浮現的深淺景色,讓整個被風遮罩的大地,仿佛夢境中,生命呼呼地陷進眩暈渦流的幻海。
凍風搓熱,稍微粘著掛冰的紅杉,嘩嘩嘩……從樹枝流離著墜落的冰掛,讓紅杉林畔漸映火樣。
拿格翻滾的獸皮裘衣,以帶風顫抖的鮮活,顯出瘋狂中從未有過的野腥。
持久的渾風雖然抹平大地,但是,隨著風勢越壓越低。空氣中從空無顯示出黑色斑駁的殘影,既而,殘影漸趨完整。
直到黑色突兀的塊狀物就是梭黎,爾珠忽然說道:“這不是梭黎!”
凝蝶蘿吃驚地看著爾珠,“什么?”
“獵司里迪的祭主。”爾珠看著凝蝶蘿回答道。
凝蝶蘿點點頭,隨即又搖搖頭,“還不能肯定。因為,往往是末了最不慎的一把刀,會毀掉古紀傳承下來的整個神圣祭壇。除非那把刀包含了整個獵司里迪。”
凝蝶蘿攥緊胸襟精美裝飾的扣子,仿佛捫心求祈那樣,鄭重地說道。心里擔心:怒極的梭黎會破了族戒。
爾珠感到萬分迷惑,不解地搖搖腦袋,不意再問。
眼前,這顆沉埋在風煙中的“石頭”,不是僵硬的固體,而是迎住風棱,走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