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賭箭
第二十五章賭箭
箭河流進冰封的森林。
森林豁朗的外面,箭河閃閃發光的流水,亮滑柔婉,琉璃漂亮的弧形質感,仿佛高卓滿盈醇香的牛角酒樽。
來自上游的水流,因為蓄著尚未徹冷的余暖。所以,河水流進冰封的森林時,氤氳的霧輦不斷疊加晶瑩的冰珠,照耀得箭河兩岸分外耀目。
這讓站在岸上凝神張弓的人,更像黑色清晰的剪影。
森林樹木,筆挺修直。在陽光的照射下,形成清鮮的光柵。
所有變幻的風景明暗光,在這兒湍促完成——大自然高拔音聲似的一闕抒情。
“拿格,我這兒有珊瑚石做的號角。可以調出最響亮的高音。可美了,只要你看一看,就足以伴著號角引吭高歌了——”
張弓的拿格身后,傳來歡朗的說話聲。
拿格就像一塊冰凍的石礁,力弓依然倔強。
“聽到了。不搭腔,變冬熊,不折不扣長后臀。沒聽到,就是沒有長耳朵。”
“是嗎?趕緊滾到懸崖找死吧,帶煞的鴟鸮!”拿格氣呼呼地啐罵一句。重新調節撐弓的手感。
“耶神,他白白咒了我們一句。顯得人家像個很傻的挨差。”一個灰衣人剎地將厚背刀插在冰地上。手勁飽滿,濺碎的冰屑,仿佛大地驟然簇生的一叢劍麻。遂轉身,看著身后一對經風一吹就會倒地的可人兒。
站在灰衣人勒琉賽身后的凝蝶蘿、爾珠用纖細的手指堵住兩耳。
“我倆什么也沒聽到。獵司里迪的祝歌唱完,就不該粘著這些空氣里的污濁。”
說話時,從樹叢走出一群獵司里迪的族人。一個個手中持械,背上斜掛弓箭。
眾族人忽然蹙到拿格的身旁。讓拿格凝神賁動的一顆心,難以篤定——狙擊佐殺的靈性。那種精準拿捏的感驗瞬間紊散了。手感纖微變遷,讓他頓時頹然地扯下掛在弦上的利箭。
梭黎站在掛滿藍冰的一顆杉樹下,冷靜地看著拿格。
“你在做你自己的事情。而不是獵司里迪族的!單擄。”梭黎走到人群中央,“其實,你真正要找的并非冰盧厝的堡珈珥,而是飾尊洪疊邇厝。”
拿格突然收勢,驟轉身軀,憤怒地指著梭黎,“這兒可不是你祝祭的道場。你總要記住:有時候,我的刀會比你那嘴巴快!”
梭黎搖搖頭,毫不怯懦地道:“一顆出箭的心,如果沒有了支撐你去殺戮的真正理由。那顆心其實就是虛假的、孱弱的。”
“你射殺不了堡珈珥的。”
“即便中傷,也只能將私仇,因為無故誤傷,錯鑄成后劫無窮的族禍。”
“不是無故,更是趁人之危!”
……
族人們紛紛說道。這些道理清澈可鑒的辯白。就像一枚完美的六棱雪花,精致到無可挑剔。
“這就是你屢屢惻隱、無法真正凝力——射殺堡珈珥的原因。”梭黎毫不含糊地道。
拿格頓時無言以對。因為激怒,變形的姿態顯得異常粗魯。他仿佛一頭狂暴的獅子,沖梭黎喝道:“自從你成為獵司里迪的祭主,獵司里迪大地上,族人的流血足以讓箭河水漲。難道不是因為你這張鐵打的嘴巴?”
拿格說罷,嚯嚯地走到梭黎的身后。
“咔嚓!”拿格攢力,扳落一根粗壯的樹枝。他將樹枝呈到梭黎的面前,環視一圈圍繞自己的族人。
凝蝶蘿忽然風一樣沖向拿格,目光中帶著驚恐的柔弱,護在梭黎的面前,“拿格,你真的……瘋了嗎……”
拿格狠氣地瞪著凝蝶蘿,“我看,你才是!”
拿格說罷,兩手較力,將粗壯的樹枝折斷。沖著梭黎一板一眼地道:“今天,當下,我就跟你賭!如果我一箭射死了堡珈珥,那么,他就是獻給獵司里迪人的祭……”拿格說著,盯著梭黎的眼睛,“那么,你們剛才說的每一句話就是全部的謊言。”
梭黎嘆口氣,輕輕地搖搖頭,自語著看向天空,“這樣可怕的話,只配對神去說才是哦。”
梭黎垂落腦袋的瞬間,又緩緩昂首,走到拿格面前,久久看著拿格,苦笑著很累地道:“拿格,你剛才獨自狩獵的事,我們都知曉了。單擄再厲害,只是獵司里迪人敬仰的一個符號。”
“那,只算一個飛出去的流鏃。射殺的一刻,就是永恒的丟失……我……們……不愿失去你。”凝蝶蘿瑟瑟地補充一句。
“是呢,我們來這兒,就是庇護你,將你帶回獵司里迪族幸運的城堡。真的!”爾珠伶俐地說道。
“嗤——”拿格低頭,笑了。遂扔掉手中折斷的樹枝。再次一聲不吭地走到箭河岸邊,從背上倔強地摘下弓箭。“這,就給你們看!”
勒琉賽不禁身形一震,提起厚背刀。卻被梭黎阻撓到一旁。
拿格調好屈力的節奏,身板猛地一挺,冷靜側臉時,粹冷的目光忽然發亮。
“咯——吱——”
鐵弓拓張發出令整個空氣發顫的聲響……
卻聽空氣渦旋的一道風輪吒然掣過。拿格突然仰面跌翻。拿格痛苦地從地上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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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龍耶柏站在拿格面前。依然保持沉思冥想的姿態,駐杖的手微微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