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斬之刀

  迎風(fēng)長勢的馬群，瞬間拓大法相輪廓，合力抗衡堡珈珥逆襲手形佐動的風(fēng)雷。

  高昂的馬群，撞擊著堡珈珥法相制造的風(fēng)雷。巨響中，空氣震抖。波疊如云，猛烈擴(kuò)散的氣浪，掀翻著空間每一樣有形的物體。

  仿佛飛馳的輜重被奪路的大石羈絆，重創(chuàng)而在緩速停滯中，哐啷叭咔地松褪與解體……

  一匹匹黑馬顛簸著結(jié)實(shí)、顫動的肌肉，渾整垮塌、跌地、翻滾重濁掄動的蹄朵。

  大地震動的浩波，讓那些旁觀的冰盧厝族人，仿佛站立在一只狂瀾中搖晃的船上。

  不遠(yuǎn)處巍然高矗的宮殿隨轟鳴共振起來。風(fēng)波形成的氣流，化作挾滿能量的脈沖，穿孔動竅。將精致嵌花的窗葉擊得啪啦作響，開闔如重磕。

  一道道通達(dá)射過窗葉的太陽光，頓時讓整個宮殿玲瓏剔透的光彩，隨窗葉與門扇的形變——通體衍生的五彩閃光幻明幻暗，詭異而恐怖。

  這一刻，修武不禁悍然出刀。本能護(hù)體的潛意識，讓一直安然用判斷推動的心機(jī)，一剎那變得紊亂不堪。

  那些地精暴力頻升的威風(fēng)，漸次顛翻著修武平靜想象中的那些形狀。

  手腳雜沓的冰盧厝族人完全變作一具具傀儡。一堆堆仿佛大海上隨波飄游的泡沫。

  修武雖然被眼前飛鎩般的風(fēng)刀逼仄，不能靠前。但是，頭腦里繁密推演過計謀的所有鏈接，瞬間凝煉，飛旋的思索極致蹙縮一念:這已經(jīng)接近——堡珈珥統(tǒng)御地精瀕臨的那個極限。

  這樣一想，他好像瞬間站穩(wěn)腳跟的鐵騎。按捺住心中一時的惶惑。

  從高處俯視的洪疊邇厝，依然靜啞如未被撞響的鐵鐘。

  金色船靴，半陷冰地，依然是空間硬挺刻鏤、沒有變更的裝飾。

  他撐開右手五指，抬高。從眼前徐劃，撩撥開礙眼的一屢屢風(fēng)煙。雙臂較力散發(fā)出骨骼久滯累積的余響。手背隆起暴躁的筋脈，仿佛從僵硬的血肉里點(diǎn)燃了曲折、猩紅的火焰。

  一眨眼，雙目射出明亮鮮活的快感來。

  力量，是他嗜好的東西。所有空間展現(xiàn)的無形力道，似乎每一樣欠缺超越船靴篤定的界限。

  是的，空間突兀的風(fēng)雷中濺射的風(fēng)刀，被他夯實(shí)站立的身軀阻尼，散射光一樣沿那具龐大的廓棱飛脫，一道道切線畫出洪疊邇厝身后拓大的暗光扇面。

  修武側(cè)目?？达椬鸷榀B邇厝——那種身形卓爾的站立，更覺逼真和神性。

  修武不禁微微點(diǎn)點(diǎn)頭。剛才被震動的一顆心隨之鎮(zhèn)定下來。

  恰盧利背轉(zhuǎn)身軀。他不愿直視:極端顯化中，堡珈珥接近殘酷變形的生命。他憎惡那些地精:一味放縱情味，變作祭祀的敵人。

  堡珈珥的手刀，隨催生的風(fēng)雷之后，突然強(qiáng)行收攏手形。重襲之后的混合回力，很快就能實(shí)現(xiàn)掌控地精殘勇的膂力。

  頓時，那些在風(fēng)雷震顫中失去節(jié)奏和規(guī)則的地精，還沒有穩(wěn)住身體，那些馬匹和蠻人就變作堡珈珥整飭中箍力的工具。

  就在堡珈珥強(qiáng)曳無形法韁，絞纏地精的同時，修武突然毫不遲疑地舉起——長久蓄勢的狂刀，迎住堡珈珥攥緊的手形劈下……

  刀光驚吒的粗線，仿佛切斷了一個錯位滑落的時空。

  “修武？！……你……”

  堡珈珥仿佛從斬斷的繩索跌落。極速墮地的他因為驚怵，睜大的目顆霎時變得異常明亮。

  他沒有料到:極致用力中的他，在最后施動法相的極點(diǎn)，瞬間失去控制整個祭祀的力。

  這些放浪形骸的地精，本來就是堡珈珥用族語和音咒從地底喚出來的。所以，意念始終系牽于堡珈珥統(tǒng)御的法力。

  堡珈珥極度凝練的心靈，渙然松脫。隨沉重墜落的肉體，還有潰散中完整碎散的靈魂。瞬死一般，萎縮收斂的疼痛，保持著最后的僵硬。

  冰盧厝大地上，曲折勾勒的身軀，觸冷著，蹙小……仿佛簡練畫筆勾勒的剪影。

  “堡珈珥，別責(zé)怪我的刀太快。”修武說著，湊近倒地不動的堡珈珥耳旁，“因為，你還沒有到——值得我這把刀信賴的時候。”

  修武說罷，悠然翻動太陽照射下的刀鋒，“往往看不見的，就是你欺騙冰盧厝族部的兒戲。我的刀正好校正了你那祭祀禮給——族人集結(jié)的一部部經(jīng)本?！?br />
  堡珈珥孱弱地呼吸著冰地的冷風(fēng)，眼睛猛地睜開……看了修武一眼，又慢慢閉合……

  額上的汗沒有滾落，凝成墜在面頰的冰晶，閃閃發(fā)亮。

  突然的驚變，給了地精一個充分調(diào)息的機(jī)會。眼看他們一個個被堡珈珥最后猛拽的法韁拖住，誰想，瞬間被嘩然釋解。

  他們知道:重雷震懾，正是堡珈珥施法的那個臨界。

  失去祭祀統(tǒng)御的地精不再黑暗如漆。粘著陽光，煥然蓬張的烈性手腳，仿佛冰地激烈燃燒的火。

  但是，此時的他們不是喜嬗的光兆。而是血性賁滿的生命，擁躉自主殺戮的野性與無拘。

  地底黑暗中造化色澤，轉(zhuǎn)載清芬，稽首禮拜古紀(jì)的圣言量，無休止地修葺畢加缽樹冠……這些在地上生命敬仰的東西，在地精們看來，卻是靜啞、枯燥的事情。

  他們厭倦:自己做著永遠(yuǎn)不懂，在人們心里卻充盈神秘至理的那些存在。

  片刻，熱力火漾的地精好像冰盧厝大地漫游的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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