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午夜搭車人 16
魯莽的人沒有好下場。
他也不會允許他的獵物身上多出除他制造以外的傷口。
約翰·萊德會報復。
他不是一個正常的普通人,約翰·萊德是一個沒有任何同理心、游蕩在公路上伺機殺人的魔鬼,本性畸形、思想殘忍。所以當他在黑暗之中悄無聲息出現,伸出那雙充滿殺意的手臂突然死死箍住杰克的喉嚨時,一切都有跡可循。
一次病態本能的爆發。
領地被侵犯時,雄獅會追尋著入侵者的氣味,瘋狂地、永不停歇地搜尋對方,以開膛破肚、頭破血流的攻擊姿態殘忍地追殺每一個敵人,直到最后踩在對方的尸體之上用震耳欲聾的咆哮宣示自己的力量與掌控。
同時,也是一種保護。
他的力氣簡直驚人,胳膊只在人體脆弱的脖頸上輕輕一扭,一聲清脆的嘎嘣聲便貫穿陰影。雪白的刀尖硬生生捅穿了皮膚、肌肉、骨骼,將這個高大健壯,剛剛還在咆哮的熊一樣的男人釘穿在樹上。
平靜地抽出刀,約翰·萊德手腕一翻,輕輕一甩,刀刃上的血連成一串血珠墜落在地。隨后,他轉身踏進警局的大門。
沉重的靴底剛一落地,他便看見一個正埋著頭瘋狂翻找著文書的女人。她頭也不抬,聽到大門的“嘎吱”聲后,女人沖著身后不耐煩地喊道:“杰克,我都說了,讓你給我待在座位上好好冷靜一下!我們已經討論好了,迪尤·帕加尼不可能是兇手,你為什么一直揪著他不放?我提醒過你好幾遍了,作為警察,在證據未確鑿之前,我們不能把個人情緒全發泄在無辜的人身上——”
刀光一閃,她踉蹌著倒在桌上。
這是一場恐怖的襲擊。遠遠超出了報復本應有的程度。
當一切結束后,約翰·萊德靠在警局門口,他的肩膀抵在硬實的墻壁上,從褲兜里掏出打火機,點燃了叼在嘴里的煙。他從嘴里呼出一口氣,總覺得一根、兩根、三根不夠,一包、兩包、三包通通也不夠,于是后面嚼著煙絲像野獸撕咬血肉一樣狠狠咀嚼,口腔里滿是被尖牙利齒劃破咬爛的鐵銹腥。
他有煙癮。他向來會在宣泄前快活地點上一根,宣泄后也來上一根,他能迅速地平靜下來,把飄出這個軀殼的靈魂腳踏實地釘在地上,但現在不對,他的靈魂依舊高高飄揚。
這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
一種奇怪的憤怒貫穿約翰·萊德的神經,腎上腺素酣暢淋漓泵送在血管中,他握著刀的手發著抖,右手瘋狂抓撓撕開喉間的傷疤,在上癮的痛苦當中,他發了狂的大腦終于閃過一個靈光——他到底在做什么?
報復?不,遠遠不止。
宣泄?享受?不,少了點什么。
protecting.
保護。
這是一種奇妙的感覺。
當約翰·萊德意識到這一點后,他的腦子徹底清醒過來,他從來沒有這么清醒過,沒有任何一天。于是他咽下被唾液浸濕的煙絲,面無表情地走到警局的武器庫,把里面的槍支彈藥通通卸了個遍,收集完了里面的所有火藥。
在付諸行動前,約翰·萊德沒發現自己又下意識摩挲喉嚨上的傷疤。
不管如何,他要殺死迪尤·帕加尼。
就在同一時間,迪尤坐在車里,臉色“唰”地一下變得慘白。呼吸陡然急促,心臟劇烈跳動,一陣鉆心的疼痛如決堤洪水般瞬間襲來,那紅彤彤的肌肉組成物簡直不斷泵出血液,讓他頭暈眼花,有種想吐的沖動。迪尤捂著胸口,在福克斯·穆德審視的目光與吉姆·哈爾西擔憂的注視下,他艱難地緩過氣,輕聲解釋道:“抱歉,我有心臟問題。”
【心動值-1】
【心動值-1】
【心動值-1】
【心動值-1】
……
【心動值-10】
【心動值-10】
【心動值-10】
【恭喜您!當前心動值:1!!!實現了有史以來的最大負增長!哦——心動的道路總是充滿波折,苦盡才能甘來,只希望您能撐到死亡倒計時結束,千萬要小心……心臟爆炸!】
他用一只手捂住口鼻,在震耳欲聾的心跳中靠在吉姆·哈爾西的肩膀上,輕喘一聲,正指著福克斯·穆德拿出來的金表,上面斑駁的血跡在視角里格外刺目:“……你要把這副表給我?”
“是這樣。”福克斯·穆德的眼神沒有約翰·萊德那么赤裸裸,但他仍然像一把刀子,迪尤可以直截了當地講明面前這個冷淡的男人正在掃視、分析他,“珍妮是軍方在了解到約翰·萊德的蹤影后特意派出的探員,她就職于某個我不方便說出的部門。既然這里沒有其他人,那我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
“穆德探員,”下了車的警察忽然聲音急切地打斷了福克斯·穆德,他拿著對講機掉頭回到車窗前,神情驚惶,“警局里的所有人……”這個被福克斯·穆德當做司機抓來的壯丁干澀地說:“死了。”
“外出的小隊回來后,發現里面……顯然經歷了一次襲擊。”他逐字逐句咬牙切齒地說出,生硬的單詞從嘴里像骯臟的唾沫啐在地上,“他們已經聯系了急救中心。會是目標嗎?”
車內一靜。
吉姆·哈爾西猛地攥住了迪尤的手,迪尤安撫地拍了拍他的背,發絲遮擋住了他垂下的眼簾,沒有讓那一瞬間閃過的懊惱展露于人前。約翰·萊德大搖大擺地在警局內大開殺戒?哪怕對一個瘋子來說,這也過于……瘋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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