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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中也在我的額頭留下了一個小心翼翼的撫摸。
我透過他的指縫看他,他在半黑暗中沉默,藍色的眼睛仍然亮如波光粼粼的海面。
中也的另一只手握著酒杯,每說一句話就會喝一口酒。
仿佛是酒給了他說下去的勇氣。
“喬伊,跟我回橫濱。”
我張了張嘴,剛要回答,嘴唇忽然被他的手指捏住了。
這個輕浮到近乎頑劣的動作,和平時有禮有節的中也完全聯系不到一起。
“你先不要急著拒絕。”他說話時并不看我的眼睛,視線落在別處,“我會在這里工作一陣子,半個月,一個月,嗯或者更久,在我離開之前,你考慮考慮。”
我在心里琢磨,他來這里果然是為了工作,但菲利普亞小鎮這種偏遠又貧窮的地方,能有什么港口mafia想要的東西呢?
“黑手黨的確讓人難以產生好感,但是這里、這里也沒多好啊,買個蘑菇都有不懷好意的家伙接近你……”
我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他口中不懷好意的家伙,是指在買菜時路過的一名少年,少年贊美我的眼睛是大地的顏色,并提出想要親吻一下的請求。
結果差點被中也揍飛出去。
“交代吧,”正在喝酒的橘發青年手指一頓,不滿地問道,“這種事是不是經常發生?”
“沒有經常,就這一次。”
小鎮上的女人少,男人多,大家又有著法國人骨子里與生俱來的浪漫基因,五歲的小男孩就會送花表達喜歡了。
“是么?”
中也的臉忽然湊近,他的雙頰都染上了艷麗的緋色。
我知道這個狀態意味著他快喝醉了。
喝醉酒的中也智商不到三歲,一會兒又要鬧著和青花魚比劃了。
“中也大人,今天就喝到這里。”
我準備收起紅酒,卻被他拽住了酒瓶。
“……我還、還能喝!”
“下次再喝。”我只好哄道,“我給您留著。”
中也慢慢地抬起眼眸。
這是極其漫長的一眼,我看到了他眼中深不見底的悲傷。
“喬伊。”
“……嗯?”
“我能護住你。”
“嗯。”
“……鋼琴師他們的事,不會再發生第二次了。”
他像是在向我保證,又像是在向他們保證。
隔著六年的時間和空間,他還在思念著旗會。
“這不是中也大人的錯。”
他就是這樣的人,他和我不一樣。很不一樣。
他怪自己當時不夠強大。
我只會怪被殺的哥哥當時不夠強大。
背負著摯友死亡心結的中也,即便白日里瀟灑不羈,但內心深處始終有被陰影籠罩之處。
他喝了一些酒,將醉不醉的時候,才能講出來。
除了我這個和港口mafia毫無關系,又是旗會成員家屬的人,他也沒地方說了。
“我相信中也大人。”我點了點頭,“您一定能保護我。”
他這才滿意地閉上眼睛,頭一歪,往前栽去——
他竟然靠在我的肩膀上睡著了。
屋外的mafia成員早已等候多時,其中一人訥訥地問道:“中也大人今晚在這里留宿嗎?”
“不留。”我替他回答道,“這里太簡陋了,請帶他回旅館。”
“是。”
旅館再破舊,條件肯定比這里要好。
望著中也紅彤彤的睡臉,我忍不住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鼻子。
他立馬皺成了豬鼻子,還一拱一拱的。
連他的鼾聲都特別可愛。
“做個好夢,中原中也。”
我想了想,拿出紙折了一只紙鶴,畫上眼睛,塞進了他的風衣口袋里。
——再破例一次吧。
下不為例,我對自己這么說。
……
第二天早晨,我剛起床打開門,就看到院子里的秋千上坐著一個黑色的身影。
他正在和樹上那只大肥鳥互瞪。
“早安,中也大人。”我走了過去,“我馬上去為您準備咖啡——”
一只袋子朝我遞了過來。
我接過袋子打開,里面是巧克力糖球,軟曲奇和一些高級